跟郗慮當殿鬧起來,氣得荀令君提前結束朝會草草收場。
”侍禦史陳群與太中大夫孔融本是忘年交,但自被曹操辟為掾屬迅速提拔,便與孔融逐漸疏離;光祿大夫郗慮與孔融素來不睦,他倆一個是鴻儒門生,一個是聖人之後,互相瞧不順眼。
曹操聞聽朝會上出了亂子,非但不怒反而幸災樂禍:“鬧得好!叫他們鬧吧。
因為這點兒事鬧起來,也就無暇再管老夫的閑事了。
這件事你們不必過問,日後自見分曉。
”
既不讓管,趙達還有何話說?退後施禮道:“主公深謀遠略洞悉秋毫,我等杞人憂天……”說着就要告退。
“慢!”曹操把他叫住,“有件事知會你一聲。
昨日我已任命高柔為刺奸令史,以後你和盧洪名義上算他屬下,可是有機要之事仍舊直接向我禀報。
”
趙達甚是不快——曹操曾承諾,他與另一位校事盧洪誰辦事用心就能擔任刺奸令史,現在憑空來個高柔就把位子占了,怎不窩火?但趙達素來面善心狠,當着曹操面更不敢流露半分不悅之色,隻讪笑道:“屬下謹遵主公吩咐,以後跟着高令史效力朝廷好好辦事。
”
“你說什麼?”曹操瞪了他一眼。
趙達自知語失,趕緊改口:“是效力主公好好辦事。
”
“嗯,這才對。
給盧洪寫信,叫他把孔融給我盯住……”曹操剛說到這兒,又見郭嘉領着華佗走過來,忙收了口——郭嘉倒還罷了,華佗還不夠聽他秘密的資格。
郭嘉作揖陪笑:“主公,華佗先生妻子染病,急需他回去救治。
您也知道他是個老實人,不好意思向您開口。
讓我幫忙讨個人情,就準他回鄉吧。
”
曹操笑了:“這有何不便開口?先生這幾年出力不少,連老夫的頭風都治好了,難道自家人生病反倒不能去治?我贈先生一筆路費,待尊夫人病情好轉再回來供職。
”
“多謝曹公!”華佗恭敬施禮。
曹操抓住他手腕,低語道:“你為老夫和内人所配之藥甚好,卞氏又身懷有孕了。
真沒想到年過四旬尚能孕育,真成了老牛産麒麟啦!早去早回,老夫可離不開你。
”說罷又招呼郭嘉,“你來得正好,陪我們一同飲酒。
”
郭嘉推辭道:“屬下這兩天脾胃不适,有公仁陪您就好。
”
曹操也覺出郭嘉最近瘦了不少,卻沒太往心裡去:“不飲酒來湊個熱鬧也好啊。
”
“屬下還是不湊這熱鬧了,回去想想用兵之策。
”
“你啊!不是最喜歡熱鬧了嗎?怎麼轉性了?”曹操與他玩笑慣了,“人無緣無故轉性可就快死了,你小心吧!哈哈哈……”說着話仰面大笑進帳了。
華佗頗有些尴尬:“奉孝大恩大德,老朽今生今世不敢忘懷!”說着話深深一揖。
趙達還在一邊站着呢,郭嘉唯恐他瞧出什麼破綻,強顔歡笑:“區區小事算不了什麼,先生快收拾東西吧。
再過些日子,天一涼可就不好走了。
”
“唉……”華佗話裡帶着點兒顫音,“那我就走了……奉孝多多珍重!”說罷狠狠心扭頭去了。
趙達瞧了個迷迷糊糊:“這老家夥怎麼回事?又行禮又要哭的,還給别人看病,我看他自己就有病!”
郭嘉趕緊遮掩:“咳!一個治病的小吏沒見過什麼世面,我替他說了幾句好話,就拿我當恩人了。
”
“可能是我幹這份差事幹久了,瞧誰都有毛病吧。
”
“你是不是瞧我也有毛病?”郭嘉瞥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賢弟何等英才?”趙達深知郭嘉是曹操器重的大紅人,不敢輕易招惹,“大家都說你是高人,有件事愚兄正想向你請教。
那新任刺奸令史高柔什麼來曆,為何受主公青睐?”
“青睐?”郭嘉搖頭苦笑,“哪有什麼青睐,我看主公是故意整他吧?高柔乃是高幹從弟,當初咱們兩伐河北險些毀于高幹之手,主公豈能不恨?主公讓他當刺奸令史,名義上是你們頭子,卻沒有實權,可你們辦的缺德事旁人還要算到他頭上,動辄得咎,日子豈能好過?”郭嘉瞧不起趙達,跟他說話完全一副輕蔑的口吻。
趙達早就習慣了沒皮沒臉,也不在意:“這麼說我日後可得好好伺候伺候這位高令史喽?嘿嘿……”
“你少幹點兒缺德事吧!”
趙達掩口而笑:“若沒狀可告,愚兄指望什麼升官發财?剛才我看華佗神情有異,可能逃役不回,那老兒若真跑了,賢弟為他講情豈不受牽連?我幫你個忙,派幾個人監視他。
你看如何?”
趙達本想讨好郭嘉,哪知郭嘉把眼一瞪:“胡說!不許你這瘋狗胡亂咬人!别跟我一口一個‘賢弟’,咱倆沒交情!再敢多言,我叫主公撕了你的皮!咳咳咳……”
“是是是。
”趙達見郭嘉急得直咳嗽,趕緊灰頭土臉躲開了——郭嘉是曹操眼前的大紅人,得罪親爹也不敢得罪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