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劉備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正月,曹操率領新近歸附的揚武将軍張繡、征虜将軍劉勳進駐官渡。
由于董承、劉服的覆滅,朝廷内部潛在的威脅已大大減輕,曹操放開手腳全面備戰:
以河内太守魏種屯駐懷縣一帶,占據河北要道;建武将軍夏侯惇屯駐敖倉、孟津,防禦西面的變故;厲鋒校尉曹仁駐守陽翟,看守許都門戶;揚武中郎将曹洪進駐宛縣,防禦劉表不測;汝南太守滿寵、裨将軍李通戍守汝南,彈壓袁氏一族和袁術殘餘勢力;琅邪相臧霸、東海相孫觀等跻身徐州北線,牽制青州敵人;伏波将軍陳登駐守廣陵,防備孫策襲擊——各路兵馬占據沖要互相接應,将許都外圍全面保護起來。
另外于禁駐守延津、劉延駐守白馬,是為預防河北的最前鋒。
等向各處要塞分派完畢,官渡的總兵力還剩不到四萬,這支隊伍就是曹操對抗河北的最後本錢。
與此同時,大将軍袁紹經過漫長的協調和準備也終于正式起兵。
以行軍司馬逄紀留守,軍師審配負責糧草運輸;自率精兵十萬、戰馬萬匹南下,以長子青州刺史袁譚兼大将軍長史,以将軍顔良、文醜為先鋒,三部都督沮授、郭圖、淳于瓊統軍,步兵校尉高覽、屯騎校尉張郃、越騎校尉韓荀、參謀許攸、幽州舊将鮮于輔、部将蔣奇、蔣義渠等從軍出征。
大軍自邺城出動,向北岸重鎮黎陽進發,為了體現師出有名,更為了煽動天下割據同聲讨伐曹操,袁紹特意命主簿陳琳洋洋灑灑寫下一篇征讨檄文①,曆數曹操種種罪惡,發往天下各個州郡,造出極大聲勢。
可當這份檄文傳到官渡之時,曹操卻躺在卧榻上不住呻吟。
不知是玉帶诏之事刺激太大,還是被掘墓的梁孝王在天有靈作法報複,從那晚起曹操就落下了頭疼的病根,加之冒着嚴寒趕赴前線,到了官渡便一病不起。
大戰在即主帥病倒,全軍上下急得團團轉,但兵戎之事不容耽擱,隻好将所有軍報讀給他聽以求處置。
曹操仰面卧着,用浸了涼水的濕布敷着臉,把昏花的眼睛也遮住了,隻有這樣才能稍微減輕些痛苦。
繁欽正捧着檄文戰戰兢兢立在病榻前,慢慢吞吞一句一頓地念着,額頭上冷汗涔涔。
陳琳這篇檄文太犀利了,字字紮心猶如利劍,不僅罵了曹操本人,還把曹操的祖父曹騰、父親曹嵩罵了個遍,将其醜陋家世添油加醋公之于衆。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嵩……父嵩……”繁欽念到這裡頓住了,後面的話實在不敢輕易出口。
“休伯莫怕,這又不是你寫的。
念吧……繼續念……”曹操哼哼唧唧摁着額頭上的濕布。
“諾。
”繁欽抹了一把冷汗,清清喉嚨繼續念,“父嵩乞丐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辇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
操贅閹遺醜,本無懿德。
剽狡鋒協,好亂樂禍……”曹操病怏怏躺着,渾身燥熱就是不出汗,這會兒聽陳琳把他父子說得如此不堪,恨得咬牙切齒,更覺頭痛欲裂,竟不由自主在榻上打起了滾。
繁欽吓了一跳:“主公!您……”
“念!我倒要聽聽他說什麼!繼續念!”
繁欽吓壞了,萬一把曹操氣個好歹可擔待不起,回頭瞧瞧荀攸、程昱、郭嘉等人,皆滿臉死灰聽得咋舌,卻都不好阻攔。
繁欽隻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态,污國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細緻慘苛,科防互設;罾(zēng)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挂網羅,動足觸機陷。
是以兖、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籲嗟之怨。
曆觀載籍,無道之臣,貪殘酷烈,于操為甚!”
“氣煞我也!”曹操把敷臉的濕布抛得老遠,“豎子陳琳,我非殺爾不可!”
“病體要緊,主公息怒……”所有人都圍了過去。
曹操似被病痛和檄文折磨得神魂颠倒,張開雙手将荀攸、郭嘉等盡數推開,龇牙咧嘴道:“念!繼續念啊……”
繁欽臉都綠了,哪還敢往下讀,跪倒在地:“此乃狂生的悖逆之語,不聽也罷。
主公萬萬保重身體……”
曹操感覺腦袋快要漲裂了,雙手抱頭不住搖晃,兀自嚷道:“放屁!我叫你念你就繼續念,不念我先宰了你!”
他這麼說誰還敢勸?繁欽也不多說什麼了,任憑曹操吼喊亂叫,把心一橫跪在那裡滔滔不絕往下讀:“幕府奉漢威靈,折沖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勢;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又操軍吏士,其可戰者,皆出自幽冀,或故營部曲,鹹怨曠思歸,流涕北顧。
其餘兖豫之民,及呂布張楊之餘衆,覆亡迫脅,權時苟從;各被創夷,人為仇敵……恐邊遠州郡,過聽給與,違衆旅叛,舉以喪名,為天下笑,則明哲不取也。
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進……”前面曆數曹操之惡,後面則是炫耀袁紹兵馬之強,簡直将其誇為神兵天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仿佛吹一口氣就能使曹操灰飛煙滅。
也不知繁欽是賭氣還是豁出去了,放開喉嚨念了個抑揚頓挫,直到最後“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
部曲偏裨将校諸吏降者,勿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