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不要了。
”
劉協接過來,略微掃了一眼:
〖不悟陛下乃尋臣祖父廁豫功臣,克定寇逆,援立孝順皇帝。
謂操不忘,獲封茅土。
聖恩明發,遠念桑梓。
日以臣為忠孝之苗,不複量臣材之豐否。
既勉襲爵邑,忝厥祖考,複寵上将斧钺之任,兼領大州萬裡之憲。
内比鼎臣,外參二伯,身荷兼绂之榮,本枝賴無窮之祚也。
昔大彭輔殷,昆吾翼夏,功成事就,乃備爵錫。
臣束脩無稱,統禦無績,比荷殊寵,策命褒績,未盈一時,三命交至。
雙金重紫,顯以方任。
雖不識義,庶知所尤。
〗
“不要就不要吧,反正都是楊奉一廂情願。
他已經占了豫兖二州,哪裡在乎這麼一個有名無實的侯位!”劉協把表章一扔,“韓暹與董承究竟怎麼回事?”他并非不關心董承安危,實在是宮中各派的耳目都有,無法在前面與種輯暢所欲言,還得扮出申斥的态度給人看。
韓融歎息道:“韓暹私自提拔白波部下染指禁軍,董将軍出面制止。
韓暹領兵趁夜攻伐董将軍營寨,董将軍敗走野王,又緻書楊奉與匈奴,約定合力攻打韓暹。
”
劉協連連搖頭:“我這個舅舅倒是有保駕之心,但是全然不懂隐忍之道。
這樣硬拼怎麼能成就大事呢?韓暹、楊奉是兩條狼,張楊是爛泥敷不上牆,匈奴更指望不上,咱們得想辦法脫身才是啊。
”
韓融又補充道:“聽說董将軍已緻書曹操,讓他也來洛陽打韓暹。
曹孟德這個人,咱們似乎可以倚重。
”
劉協身子一顫,又抓起那份表章仔細觀瞧:“功成事就,乃備爵錫……此人志量倒不小啊!曹操平過黃巾、讨過董卓,倒是比楊奉、韓暹他們成事一些,但這個人……”他不禁想到曹操屠戮徐州的惡舉,還是搖了搖頭,“隻怕能成事的人對朕的威脅更大。
”
伏完插嘴道:“不論是福是禍,皇上隻能試着用一用曹操。
”
劉協一陣苦笑:國丈說話太委婉,現在不是朕試着用一用曹操,恐怕是人家曹操要試着利用朕吧?可除了曹操還能有第二種選擇嗎?河北袁紹嘛,最近剛剛擅自任命兒子袁譚為青州刺史,打得北海相孔融毫無還手之力,這個昔日滿口仁義道德的家夥是指望不上了。
淮南袁術嘛,最希望朕死的人就是他,找他無異于與虎謀皮。
益州的劉焉已經死了,如今他兒子劉璋是第二代土皇帝,位子比朕還安穩呢!荊州劉表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去襄陽必要經過曹操之地……
思來想去似乎也隻剩下曹操這一個人選,劉協歎息一聲,突然自禦衣下擺扯了一塊錦緞。
“陛下,您這是……”
劉協拿過筆來:“朕要招呂布領兵前來護駕。
”
“呂布?!”三位老臣皆感意外。
劉協奮筆疾書,喃喃道:“呂奉先畢竟有刺董卓之功,而且他與曹操有争奪兖州之仇,他們二人不和。
”
“那陛下為何還要讓他來?”韓融頗為不解。
劉協空洞的眼中突然冒出一陣光芒:“就因為他們不和,才叫他來制約曹操。
一個人不好控制,兩個人就好多了。
”說話間這份短暫的密诏已經寫完,劉協把它交到楊琦手中,“楊愛卿,此事交與你辦,想辦法找人把它送出去。
”
“這……”楊琦面有難色:呂布乃曹操手下敗将,還敢不敢再與曹操争鬥呢?即便他敢,如今在徐州與劉備、袁術三家互相牽制,即便他想來,又能夠順利抽身嗎?
劉協自然明白這些,他捏了捏楊琦冰冷的手:“朕知道呂布未必能來……但現在朕隻能随着曹操而動。
河南千裡荒蕪難以立錐,隻有先找到一個安穩的地方落腳,才能謀劃以後的事情。
依靠曹操又不讓他專權,就隻能找一個人與他在朝裡鬥下去,朕才可以從中漁利複興漢室!”說着他直勾勾瞧着楊琦,“朕雖是天子,卻不能決定天命,隻能盡人事而已……”
與天子四目相對,是大大的失禮,但楊琦這會兒已經顧不了禮法了。
他望着清秀憂郁的劉協,心頭似刀割一般:如今這個皇上何嘗不是明主?當初在三輔,被李傕逼得自身難保還挂念着赈濟災民……有才有德有情有度,惜乎就是沒有一統天下之福……才十六歲就遭了這麼多罪……先帝爺,你可真是造孽啊!
楊琦不由得老淚縱橫,伏完遞給他一條絹帕擦拭眼淚。
韓融卻頗為憂慮地問道:“若是呂布來不了呢?”
“那就把這份密诏燒了,忘掉今天朕說的話!”劉協清癯的臉上泛起一陣氤氲。
三位老臣盡皆默然:這件事無論成功與否,絕對不能讓即将進京的曹操知道。
萬一走漏了消息,不但我們三條老命保不住,連皇上都要難以自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