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造飯,根本沒有造反的迹象。
曹操默然看了良久,忽然道:“速速打開城門,叫于将軍進來。
”
“不能開門!”朱靈從人堆裡鑽出來,“如今于禁造反之事還未查清,倘若打開城門,他的兵馬就勢殺入,将如之奈何?”
曹操也知朱靈與于禁有些不睦,但這時候不便多加申斥,隻開導道:“文博勿疑,我保于文則不反矣!”朱靈不再多說退到一旁,心中卻暗暗抱怨:您還曾保張繡不反呢?如今還不是被追到這裡了嗎?
不多時城門大開,于禁兵馬并無異樣,隻有他一人單騎入城。
他慌慌張張來到城樓之上,離着老遠就向曹操下跪施禮,誠惶誠恐道:“末将聚攏敗軍行軍遲緩,死罪死罪,不知主公是否無恙?”
曹操聞他先問自己安危,一切疑慮頓感釋然:“文則快快請起,賴諸位将軍舍命相保,本官并無大礙。
有勞你擊退追兵,辛苦了。
”
于禁起身退到一旁,并不言攻殺青州兵之事,隻不住跟左右将領嘀咕着:“主公大難得脫,誠乃朝廷之幸天下之幸。
”雖是嘀咕,但聲音拿捏得很妥當,既不大也不小,剛好可以讓曹操也聽清楚。
朱靈見他到了這會兒還惺惺作态逢迎取寵,心下不由惱怒;又見曹操手撚胡須,也不提反叛的傳言。
他便主動跨出一步,向于禁拱手道:“文則兄,你率部攻打咱的青州部,不知是何用意?”
于禁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隻眼望曹操道:“大軍撤兵之際,青州兵趁亂劫掠别部辎重,我不過給他們點兒小教訓罷了。
”不待朱靈再插口,他又搶先道,“想那青州兵,原為黃巾之衆,今既歸屬主公,豈可複為賊乎!”這麼一說倒把朱靈的話給堵回去了,他眼望着這個當面恭順、背後傾軋的于禁,恨得牙根癢癢,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曹操卻平靜地問道:“文則,你可知青州兵來至此間狀告你謀反?”
“已經料到。
”于禁拱手道。
“既已料到為何不速速叫開城門進來分辯,還不慌不忙在城外紮營立寨呢?”
“今敵在後,追至無時,不先為備,何以禦敵?且末将素知主公聰明,誣陷之言豈能與您耳中?”于禁這幾句話有理有據還有馬屁。
曹操不住感歎:“淯水之難,何其匆忙,文則在亂能整,讨暴堅壘,有不可動之節,雖古之名将,何以加之!待我處決進讒言之人,回朝之後表奏你為亭侯之位,以示嘉獎。
”
于禁心中歡喜,卻推辭道:“末将不願受封,隻望主公可以寬宥讒言之人。
青州兵乃歸附之人,宜示以恩德安定其心,況且同為主公帳下朝廷之兵,末将也不忍因私怨而相屠害。
”他這麼一說,自己與曹操的寬宏形象就都樹立起來了。
曹操更欣慰了:“言之有理……不過你的功還是要賞的,該封的一定要封。
”
于禁确實在此次撤退中立功不少,但是他這種惺惺作态、逢迎上司的表現卻搞得旁人很反感。
樂進、朱靈等人雖沒來得及聚攏散軍擊退追兵,但他們卻始終保衛着曹操的安全,危急時刻護衛主帥的功勞豈不更大?原本是朱靈與他的恩怨最大,如今這個侯位承諾出來,其他人也開始對于禁抱有成見了。
這時又見南邊塵土飛揚,曹仁收攏的青州兵也漸漸趕來。
至此,各路兵馬總算是順利轉移到舞陰境内了。
曹操也松了口氣,回頭對衆将強笑道:“吾收降張繡等,失于未取其人質,以至于此。
今吾知其所以敗。
諸卿觀之,自今以後不複敗矣!”
還未取其人質?人家嬸娘都讓您弄到被窩裡去了……諸将想笑不敢笑,紛紛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之類的話。
不管怎麼樣,軍心總算是勉強穩定下來了。
曹軍在舞陰駐紮數日,待流散的兵士漸漸聚攏回來。
但同時也得到消息,張繡率部轉移穰縣,與劉表唇齒相依,一時間也不可能輕易為患了。
無奈之下,曹操隻得暫時放棄戰事,領兵撤回許都。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人偷偷送來了典韋與曹安民的屍體,曹操命人好好成殓送回家鄉,但是曹昂卻不知被淯水沖到哪裡去了。
張繡原本是可以拉攏過來的,可現在卻白白推到了劉表那一邊,大半個南陽郡雖然收複,但禍根未除随時可能再出亂子。
更重要的是,曹操首試“奉天子以讨不臣”就磕得頭破血流,這助長了其他割據者對朝廷的蔑視,也使許都“百官總己為聽”的局面産生了動搖。
内憂外患再一次猛烈逼向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