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柳家的大廳沙發上,斯文的齊滕戴着銀邊眼鏡,遮掩他所有真實的感情,上揚十五度的嘴角不變,沒有任何激烈的情緒波動。
他又扮回了齊醫師的角色。
這麼多年來早就習慣的佯裝,在此刻竟讓他覺得厭棄,他要自己不要多想,不準去回憶起任何有關于甄璇姬的一切。
那麼他就能繼續扮演,繼續假裝齊醫師那溫文厚實的假象。
痛不痛苦?
其實也還好,隻是将真實的自我徹底封閉住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讓他感到有椎心之痛的,是甄璇姬即将離開他的事實。
不敢強勢地開口要她别走,是因為他也看出她的掙紮與痛苦。
感到煎熬的不止他一個人,璇姬也是。
既然維持現狀會讓他摯愛的女人痛苦,那他還應該讓它繼續嗎?他的理智能容許他這麼做嗎?
在愛情裡談理智是件荒謬的事,但是想看心愛的人快樂也是不争的事情。
愛情與現實二者擇一,帶來的往往是傷害和痛苦。
此刻的齊滕陷入天人交戰之中,怎麼抉擇都是傷痛!
“滕哥哥,你等很久了?”
柳淩甜美的聲音自樓梯口響起,她蹦蹦跳跳的走下來,雀躍地撲進他的懷抱裡。
“柳柳,怎麼這麼沒規矩!”适巧走進大廳的柳邦見狀低聲斥責。
柳淩朝齊滕吐了吐舌,“爹地,人家看到滕哥哥高興嘛!”
“你這孩子真是!”柳邦嚴峻的表情一緩,對齊滕點點頭。
“齊滕啊,我這女兒再過不久就要交給你了,你可得給我好好照顧她哦!”
齊滕隻是淡淡地笑着,沒有回答。
“爹地,我們沒時間跟你聊天了啦!晚上約了齊伯父、齊伯母在舞閣吃飯呢!”
“你急什麼?還沒出嫁就迫不及待的想丢下爸爸啦?”他開着玩笑,“你那個美國的朋友不是還在樓上嗎?”
柳淩已經拖着齊滕往外走,“你是說敏詩啊?别管她,晚上叫雅姨端些東西上去給她吃就好了。
爹地,我們走喽,拜!”
身後的大門才一合上,柳淩立刻撲進齊滕的胸膛裡。
“柳柳?”
“爹地好煩人喔,滕哥哥你不會生氣吧?”仰起螓首,她一臉的天真純稚。
齊滕溫和得體的淡笑,“不會。
快走吧,我們已經遲到了。
”
“上車之前先吻我!好不好?”
他悄悄皺眉。
“快嘛,滕哥哥!”她仰高臉,閉上眼噘起小嘴。
他沉默半晌,緩緩低下頭,伸手輕輕捧住她的臉龐。
兩人的距離越縮越短,當她噘起的嘴唇距離自己僅剩的咫尺之内,在銀邊眼鏡之後,那個真實的齊滕仿佛也在瞬間退到了最幽暗的深處……
徹底地被隐藏起來。
不帶男女間感情地,他緩緩印下一記蜻蜓點水似的親吻。
“滕哥哥,你在敷衍我!”睜開眼,她嘟嘴抗議。
“走吧,我爸媽可能等不及了。
”
“好吧!”乖順且親熱地攬住他的臂彎,她純真無邪得像個天使。
“你說今晚伯父、伯母會跟我們說什麼呢?是不是要讨論我們兩人的婚事啊?”
“……也許吧。
”
“呵呵,我好期待哦!藤哥哥,我想要一個豪華盛大的婚禮,那一天我一定要像個最美麗的公主一樣穿着白紗禮服出現,讓每個人都驚豔。
”
木然地發動車子,麻木的駕駛它離開,此刻的齊滕,是傀儡。
舞閣裡籌觥交錯、衣香鬓影,齊滕和柳淩在侍應生的引導下,來到落地窗邊的座位。
“爸、媽,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
齊震磊興緻勃勃的開口:“兒子,我剛剛在樓下碰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看他外表溫吞溫吞的,誰知道罵起來人頭頭是道……”
董妍不甘示弱的搶着發言:“兒子,你别聽他胡扯,你知道那個臭男人聯合你爸罵我們什麼嗎……”
齊滕壓根沒留心聽父母在吵些什麼,他整個人完全的僵住了!
舞閣的門口,有一抹高挑纖細的窈窕身影,甄璇姬挽着裴晉哲的手娉婷走來,宛如小鳥依人般的和他有說有笑。
她還将自己的皮包塞到裴晉哲手裡,卻又被他推了回來,兩人就這麼推推鬧鬧的,猶如一對熱戀中的愛侶。
然後,甄璇姬也看見了齊滕,頓時腳步一停,笑容一僵!
“璇姬?”裴晉哲困惑地望着她,視線随着她的移轉,看到了和她對視的齊滕。
齊滕和甄璇姬的距離好近,近到讓他清楚的看見她挽着裴晉哲的青蔥手指緊緊扣着别的男人手臂!
“滕哥哥,你有沒有在聽啊?”柳淩推了推他的手肘,“侍應生問你想吃什麼?”
他的目光始終無法自甄璇姬身上抽離。
裴晉哲攬着甄璇姬的腰肢輕輕将她往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