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四世三公舍他其誰?咱們隻要任其調遣便好。
”
哪知此言一出,忽有個生疏的聲音道:“非也非也,舉兵勤王臣子責分,不當有尊卑高下。
”
衆人紛紛找尋,原來說話的是一個衣裝樸素的小個子,相貌鄙陋,胡須稀疏,眨麼着一雙黑豆般的小眼睛,垂首站在衛茲身後。
張超白了他一眼,鄙夷地問:“子許兄,這位說話的兄台是誰?”
“他是颍川商賈,常到我家走動。
如今豫州遭難客居我處,聞聽咱們舉兵,也曾貢獻糧秣。
”說到這兒,衛茲回頭看了他一眼,難為情地問道,“戲兄,您叫何名?”原來他也不知這人叫什麼。
“在下颍川戲志才。
”那人恭恭敬敬作了個揖。
張超聞聽不過是個小買賣人,越發不把他放在眼裡,似笑非笑道:“商賈之徒為大義奔走,我聞所未聞。
”
哪知戲志才張口便道:“昔日陶朱公輔佐越王勾踐卧薪嘗膽,有滅吳之功;呂不韋助嬴政成就帝業,受封文信侯;商人杜吳手刃王莽有功于漢室中興。
郡将何言聞所未聞?”張超被他問得無法答對。
曹操見這戲志才已非一日,隻當他是衛茲的仆從,全未理會。
這會兒見張超竟被他噎住,甚覺驚詫,正色道:“戲兄,這商賈一道也有治理天下的學問嗎?”
“有的。
”這戲志才毫不拘束,信步走到廳堂中央,笑呵呵道,“莫說是經濟理财之道,就是市井貨賣之聲,皆有學問。
”
“敢問戲兄,若是發賣刀筆,該如何喝賣呢?”張邈好奇地問。
戲志才脫口便出:“毫毛茂茂,陷水可脫,陷文不活!”
這兩句話看似是吆喝賣筆,實際上卻飽含深意,勸人正行修身,不可為奸佞,污穢青史。
諸人無不大奇,張邈肅然起敬,起身作揖道:“敢問先生,如果賣的是石硯呢?”
“張郡将真是彬彬文士,開口便是筆硯。
”戲志才連忙還禮,“硯台嘛……石墨相著而黑,邪心讒言,無得汙白。
”這兩句明是賣硯,暗喻提防小人進讒。
張超也問道:“若是販履呢?”
“履乃行走之物,今大兵未動先提此物恐非吉兆……”戲志才說着話,見張超神色不悅趕緊住了口,轉而吆喝道,“販履販履!行必履正,無懷僥幸。
”這話照舊一語雙關。
“履不吉利,若是販杖呢?”曹操接過了話茬。
戲志才大異,轉身端詳曹操良久,笑道:“杖者,可為手杖,可為兵杖,能輔人走路,亦能害人性命。
要是讓我喝賣嘛……輔人無苟,扶人無咎!”曹操起身一揖:“先生不但才學過人,而且心地良善,失敬失敬!”
“在下哪有什麼才學,不過一些市井俚語罷了。
”說着話,戲志才從懷裡掏出一卷竹簡,“此乃文信侯所著《呂覽》。
呂不韋是我等商賈之人的老祖宗,在下閑來讀讀,也頗感受教。
”
“志才兄,此書中可曾言及兵事?”曹操最關心的便是這個。
戲志才朗聲道:“《呂覽》有雲‘萬人操弓共射一招,招無不中;萬物章章,以害一生,生無不傷’,如今董賊便是天下仇雠,諸位共舉義軍征讨國賊必可有所成就。
”
曹操大喜道:“不想子許兄家中還有您這等賢才,若先生不棄,可否屈居我營,權當參謀之人,我以國士之禮待您。
”
“不敢不敢,”戲志才笑道,“在下逃難之人,能得曹兄錄用已是萬幸,您莫要謙讓。
”曹操聽這話是答應了,趕緊再揖道謝,戲志才卻走過來抓緊他的手道,“《呂覽》還有一言‘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燭,四時無私行,行其德而萬物得遂長焉’,所以舉兵大義還要靠諸家大人一心為公。
但若是大家攘攘為私各存心術,曹兄您即便是一片赤誠之心,也隻能盡盡人事,卻不能逆天意耳。
”
“承教。
”曹操聽他這麼說,心頭似乎又蒙上一層灰。
這時,一個親兵捂着臉慌裡慌張跑了進來:“外面來了個人,自稱還是個縣令,一身大紅跟塊碳似的,着急忙慌要見曹孟德。
我瞧他不是本地的官,想問幾句話,哪知他張手就打人。
跟着他來的還有好幾十口子,身帶利刃看樣子皆非善類,眼瞅着就要闖進來了,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