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一時也沒了主意,隻好接着唉聲歎氣。
“林師傅,我今天請您來,就是想求求您,說什麼也得想出個法子,”張李氏哽咽起來,“他叔兒指不上,繼林和幼林還小,就隻有您能幫我了,松竹齋萬萬不能……”她說不下去了。
“夫人,您别着急,我這一輩子都在松竹齋,東家的事兒就是我的事!”
林滿江嘴上安慰着張李氏,可他心裡明白,松竹齋到了這份兒上,要想起死回生,難啦!
秋月在琉璃廠邊走邊辨認着沿街商家的字号,左爺帶着心腹李三黑和柴河打這兒路過,左爺遠遠地瞧見秋月就開始挪不動步了。
這位左爺大号叫左金彪,是琉璃廠一帶出了名的地痞惡霸,四十出頭的年紀,生得滿臉橫肉,個頭中等偏高,膚色黝黑。
左爺色迷迷地盯着秋月看,還貪婪地咂巴着嘴自言自語:“嘿!這小娘們可真水靈,跟他媽畫兒裡的仙女兒似的,左爺我真是四十多年白活了,怎麼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娘們兒?”
左爺身旁的李三黑,綽号黑三兒,三十來歲,他的背有點兒駝,黑三兒湊到左爺的耳邊,低聲問道:“左爺,我看出來了,您老人家瞧上這小娘們兒了,是不是?”
“瞧你說的,漂亮娘們兒誰不喜歡?”左爺毫不掩飾。
柴河笑道:“那您還等什麼?喜歡就說一聲,兄弟我把這小娘們兒叫過來就是了。
”柴河有個二十來歲,綽号叫柴禾,還甭說,這綽号起得挺妙,柴河長得就像根細長的麻稈柴禾。
柴禾剛要上前,被左爺一把拽住:“你懂什麼?對付這種娘們兒可不能霸王硬上弓,在大街上玩愣的,非捅大婁子不可!”
“這好辦,我把這娘們兒引到僻靜處,剩下的事兒就看您老人家的啦。
”黑三兒又湊近左爺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左爺大笑着給了他一拳:“你小子,真他媽的是個狗頭軍師!”
秋月全然不知已經被地痞盯上了,她還在邊走邊看商家的字号,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黑三兒舉着一塊手帕從後面追上來:“小姐,等一等!”
秋月轉過身子:“你是喊我嗎?”
“小姐,你掉了東西啦,瞧瞧,這手帕是你的吧?”
秋月嫣然一笑:“您追錯人了,這手帕不是我的。
”
“不是你的?不對吧,我明明看見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
”黑三兒裝得跟真事兒似的。
“真的不是,您可能看錯人了,不過,我還是得謝謝您。
”
黑三兒摸了摸腦袋:“噢,我還真是認錯人了,小姐,你别客氣,我們一家子都是吃齋念佛之人,行善助人是我的本分嘛,你這是找人嗎?”
“不,我在找一家叫松竹齋的鋪子。
”
“嗨!松竹齋啊,我知道,離我們家不遠,我帶你去!”
“那真謝謝您了。
”秋月不明就裡,跟着黑三兒就走了,還以為遇見了活菩薩。
張李氏向林滿江讨主意這當口兒,張幼林已經溜到了隔壁他叔兒家。
張山林一見到侄子就樂了,手裡捧着個葫蘆迎上來:“喲,幼林,還不到下課的時候吧?”
“今兒那老東西有事兒,走得早。
”張幼林進了院子就奔鳥籠子去了,張山林把他截住,把葫蘆捧到了他的眼前:“你來得正好,瞧瞧我新淘換的蝈蝈,好家夥,就這麼一蝈蝈,加上一葫蘆,你猜多少銀子?”
張幼林瞟了一眼:“撐死了也就二兩吧。
”
“二兩?這麼着得了,我給您十兩銀子,您給我找這麼一空葫蘆就行,您要真能十兩銀子找來,我有多少要多少,告訴你,這蝈蝈加上葫蘆,不多不少,四十兩銀子!”
張幼林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麼貴?”
“那是,你得看看這是什麼東西,瞅瞅,這蝈蝈的顔色,色碧而嫩,跟頂花兒的嫩黃瓜似的,這叫豆綠蝈蝈,再瞅瞅這身形,須長翅闊,瞧見那畫兒上的美人兒沒有?那小腰兒,那身條兒,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這麼說吧,這就是蝈蝈裡的美人兒,真正的秋蟲兒。
”
“叔兒,什麼是真正的秋蟲兒?”張幼林故意做出一副不恥下問的樣子。
“小子,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兒?平日裡不是挺能嗎?”張山林顯得頗為得意,“跟叔兒好好學學吧,告訴你,秋蟲兒者,當秋蟲盛鳴之際,搭火炕于空室,室必通風,炕上鋪以豆枝草葉,炕下煨微火,每日淋水,任其枯腐,選蝈蝈雌雄俱健壯者,縱于枝葉間,任其自尋配偶,中秋節後望可交配甩子,逾兩月即可成蟲兒。
大侄子,你聽明白沒有?”
“這麼麻煩,我還以為秋天到草叢裡逮一隻就行了呢。
”
張山林闆起臉來:“笑話,您那叫秋蟲兒嗎?那叫鳥兒食,喂鳥兒倒差不多。
秋蟲兒是什麼?十冬臘月,西北風一刮,您懷裡揣一葫蘆,蝈蝈‘得兒,得兒’一叫,那是什麼勁頭?給個神仙也不換!”
“好嘛,一隻蝈蝈還這麼多說道?我聽着都暈。
”
“你以為呢?這是學問,書本上可學不到,你查查四書五經去,那上面有嗎?”張幼林仔細地看着蝈蝈,張山林又滔滔不絕起來,“再說我這葫蘆吧,之所以名貴,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