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仗勢欺人的意味。
而林縣尊卻以一個拖字決來應對,翻來覆去總是那幾句話,翻來覆去轉得張姓狗賊七竅生煙。
“總管大人也看到了。
我館陶鄉勇隻有紅纓槍和樸刀,連身铠甲都穿不起,當然沒實力主動出擊!”這是林縣令的聲音,帶着濃郁的自卑和無奈。
“況且邯鄲城素有堅固之名,光憑着一千區區鄉勇,恐怕連填護城河都不夠。
更沒可能将此城拿下來,切斷通往黎陽的馳道!”
“呯!”屋子裡有人用力拍了一下桌案,氣哼哼地道:“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并不需要強攻邯鄲。
邯鄲縣丞是楚公的舊部,你的人一到,他立刻會帶領手下在城内舉事,裡應外合!”
“可我十天前就給他送了口信去,至今沒得到肯定答複!”林縣令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眼下張金稱還在我身邊活動。
一旦我殺到武安郡,他卻領兵攻入館陶。
屆時邯鄲城未必能拿得下來,咱們的老窩反而也丢了。
這樣,你讓我如何向楚公大人交代?”
張姓耐心幾乎耗盡,手指關節被他自己搓得咯咯作響,隔着一堵牆,程小九都能清晰地聽得見。
随着搓手指的聲音,還有幾下腳步落地聲傳來,緊跟着是一句氣急敗壞地怒斥,“我剛剛明明說過,必要時可以放棄館陶。
密公的計劃是,先集中各縣兵力擋住南下的馳道,免得有人從背後向黎陽發起偷襲。
隻要黎陽不失,咱們的軍糧便不會缺。
便有充裕的時間将洛陽拿下來!”
“可韋大人給我的命令是,竭盡全力保住館陶縣和事先分散儲備在周家的那批糧秣!”林縣令不疾不徐,淡淡地回應。
“啪!”好像又是一聲桌子響,“韋福嗣根本就是刻意在壞主公的事。
密公乃行軍長史,我等當以密公之命令為重!”
“可密公所獻那上中下三策,張總管以為有實現的可能麼?慫恿主公揮兵北上直入幽薊,千裡奔襲,用幾萬倉促武裝起來的船夫去碰羅蠻子麾下的虎贲鐵騎,居然還自稱是上上之策!虧得韋大人攔下了主公,否則我等早死無葬身之地了!”
揮兵北上直入幽薊?程小九雖然沒領過兵,也聽得連連苦笑。
兵法有雲:千裡奔襲,必厥上将軍。
黎陽距離薊縣又何止千裡?拿一夥剛剛武裝起來的農夫去與虎贲鐵騎打野戰,虧得有人能把這種計策想得出來?可聽那個姓張的家夥的意思,給楊玄感出主意的人地位奇高。
居然可以号令除了楊玄感之外其他所有反賊。
那個密公到底是誰,怎麼這般蠢,卻能折騰出如此的聲望?
正在想着,他又聽到一陣陣沉重的喘息聲。
姓張的家夥好像被林縣尊噎得不輕,好半天沒能說話。
但此人的脾氣非常執拗,剛剛把呼吸調整均勻了,便陰恻恻地說道:“林大人不會是怕了吧?你想觀望一段時間,以便給自己留條後路麼?楊廣那厮的秉性你也清楚,隻要有一點牽連便斬草除根。
以林大人與老楚公之間的關系——,你覺得萬一朝廷緩過這口氣來,會放過你麼?”
“林某身負楚公之恩,不敢不報!”林縣令終于站了起來,聲音聽上去微微發抖。
“但林某要報答的是楚公父子,而不是李密。
隻要我為楚公守住館陶,守住城中的軍糧,就等于給大軍多留了一條退路。
一旦洛陽久攻不下,主公還可以返回河北,帶着軍糧進入豆子崗澤地暫時躲避官軍的風頭!”
“你居然想讓楚公去做山賊?”
“總比有人為了自己揚名,非送楚公走上絕路好!”
到了這種時候,部将們還顧着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争鬥不休,怎可能逃過東征大軍的回頭一擊?程小九聽得直搖頭,對楊玄感的舉事更不報什麼希望。
而從屋子裡的争執聲來判斷,林縣令對造反的結果也不看好,所以打着觀望事态發展的主意。
“看來今天姓張的即便說破嘴皮子也說不動林大人出兵!”程小九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心中暗道。
他慢慢地将身體挺直,擦着窗戶邊緣站起來,慢慢後退。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自己剛剛根本是在瞎擔心。
林縣尊是個有遠見的智者,根本不會與反賊同流合污。
正準備原路退出衙門,他忽然發現姓張的手動了動。
那是一個準備出擊的姿勢!程小九一愣,後退的腳步立刻停了下來。
沒等他看得仔細,房間中又傳出了一聲喝問,“林大人,我已經在你這裡等了五天了。
密公一直等着你的答複?!”
“我是楚公的舊部,李密名氣雖然大,本縣卻不認得他是誰!”林縣令冷冷地一甩衣袖,氣哼哼地道。
“縣尊大人可知道魏公子信陵之事?”姓張的家夥又上前了半步,手臂不停揮舞,身影倒映在紗窗上如同鬼魅。
“張總管如果能保證自己調動這一千鄉勇,盡管動手!”林縣令雖然害怕,嘴上卻毫不讓步。
“你别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