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小子,“莫看陳留王年紀不大,膽子可不小!那日迎駕,與我同乘一騎,那小嘴可會說了。
”說着他不禁呵呵直笑,“能不怕我的孩子,将來一定錯不了。
我董某人決定立他為天子,将來輔保他重振我大漢之雄風。
你們說,好不好啊?”
“我等唯将軍馬首是瞻!”東邊諸将異口同聲地嚷道,那嗓門大得震人耳鼓。
可笑的是,董卓如今是司空,他們卻口稱“将軍”,而不稱“董公”,足見在這些人眼裡,兵馬要比三公值錢得多。
董卓哈哈大笑,滿臉橫肉直顫,似乎是幹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扭頭又問西邊諸人:“列位大人,你們也贊同此事吧?”
曹操趕緊低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斜眼瞅了瞅身邊諸人,馮芳、劉表等皆面如土色,大氣也不敢出;而淳于瓊似乎根本沒聽他說話,耷拉着腦袋兀自牛飲,似乎已有醉意。
突然間,隻聽坐在最後面的尚書周毖開了口:“當今天子處事似乎過于陰柔,董公廢其另立也是無奈之舉,實屬良苦用心呐!所幸陳留王天資聰穎,我等臣子皆從董公之意絕不會違拗。
”這簡直是給董卓臉上添彩,諸人無不側目,鄙夷地瞅着周毖。
“知我者周仲遠也!”
“董公過譽了。
”周毖谄笑道,“您為國戍邊久有戰功,大小算來足有百戰,如今又親自理政多有建樹,我輩自當竭力助您輔保新君。
來!我代諸位大人向您敬酒!”
諸人簡直氣憤到了極點,又不好明言,隻瞪着他看。
這個周毖也算小有名氣,當初還是何進的座上客,如今卻恬不知恥谄媚董賊,與這樣的小人同座簡直是恥辱。
周毖自在安然全不理會,見董卓喝了,又對東邊的人道:“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看涼州來的各位将軍日後也當有所重任。
你們都是久經沙場的人,在下仰慕得緊,我再敬各位将軍一杯。
”東邊諸将聞聽無不受用,興高采烈盡皆飲下。
周毖見他們喝了,也端起酒樽來,卻似有心事沾唇則止,高聲歎了口氣。
“你歎什麼氣呀?掃興!”董卓嚷道。
“董公啊!我周毖歎的是大漢的江山。
”他放下酒樽,“自先帝以來,多有小人用事,所以天下積危,百姓疾苦,遂有黃巾之兵黑山之叛。
董公雖然能換一個好皇帝,但百姓之苦尚不能解啊!”
“哦?”董卓似乎也有些擔心了,“那你說怎麼辦?”
“我說嘛……”周毖故作沉吟,“現今應當沙汰州郡之官,以青年才俊充任。
一者可安民保境大興教化,二者重用才俊也可彰顯董公您用人之明。
當初大将軍何進廣招賢才,卻因宦官作亂一事大都流散了。
不過現在京中尚有何颙、韓馥、孔伷、張咨、劉岱等輩,若将他們放出去,或任刺史,或為郡守,豈不可以理民生計?那樣新君才坐得穩,董公您也能安心。
”
曹操見他谄媚作态本甚為反感,但聽着聽着漸覺其中深意。
這周毖看似一臉誠懇出謀劃策,實際上是要把董卓往火坑裡推。
韓馥等人皆是清流一派,更有甚者是袁楊兩家的門生故吏,這幫人一旦出去管轄州郡之地,隻怕要學鮑信一樣,舉兵反戈殺到洛陽來救駕了。
想至此,見董卓一臉感激連連稱是,曹操頓覺好笑,趕緊抿了口酒。
“我今天受教匪淺,大家吃好喝好!”董卓覺得周毖的話很受用,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又吩咐道:“奉先,你去叫人把禮物擡來!”
諸人面面相觑,皆現尴尬。
酒可以喝,飯可以吃,爛在肚子裡也就罷了;但禮物不能收,因為一旦收下就等于受其收買,贊同了廢立皇帝之舉。
可事到如今,誰敢挺身而出,說一個不字呢?
不多時,見呂布帶了一大群仆人進來。
他們扛進十多口大箱子,打開一看,金銀财寶光華耀眼。
又聞哭聲陣陣,幾個西涼兵驅趕進一群婀娜女子,想必都是劫掠而來。
董卓站起身來,笑道:“你們猜猜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胡轸打量着美女壞笑:“莫非都是皇宮之物?”
“不對不對!”董卓搖頭道,“這些都是何苗一家的财物!”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車騎将軍何苗雖然死了,但畢竟是當今太後的同母弟弟,哪有随便抄國舅家産的道理。
“我實言相告,就在剛才,我請大家赴宴的時候,已經差派二百精兵抄了何府!這個何苗算個他媽的什麼東西?他哥哥誅殺宦官,他卻吃裡爬外勾結閹人,收受這麼多的賄賂,你們說該不該搶?”
“該搶!”吳匡第一個站了起來,他是宮廷變亂中手刃何苗之人,此刻森然道,“我家大将軍若不是被此賊所累,何至于遭宦官刺殺?”
曹操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毫無頭腦的匹夫!你就知道喝酒殺人,都被董卓兄弟當刀使了,竟毫不自知。
”董卓示意吳匡坐下:“我不光抄了何苗的家,還扒了他的棺材,還宰了他的老娘!”
嘩啦一聲,趙融吓得失了酒樽:“您……您殺、殺了舞陽君?”
“哼!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個老賊婆罷了。
”董卓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