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耳房裡傳出來:“小玉!”
“來啦!”小玉瞪了張山林一眼,轉身走了。
張山林提着鳥兒籠子走到大門口,正好遇見張幼林,張幼林很意外:“叔兒,您怎麼來了?”
張山林白了他一眼:“許你來就不許我來呀?”說完便匆匆離去。
張幼林看着張山林的背影,迷惑不解。
秋月還在哭泣,張幼林進了院子,站在門外隐隐約約地聽見了,他沒敢貿然打攪,就來到廚房問小玉:“我姐姐怎麼了?”
小玉正在低頭切菜,見是張幼林,她把菜刀往案闆上一摔,沒好氣地:“還好意思問我?都是你們張家幹的好事兒!口口聲聲說是小姐家的世交,小姐拿你們當親人看待,你們可倒好,暗地裡算計小姐,我告訴你,雖說楊大人不在了,可官府裡别的大人我們家小姐認識得多了,要想欺負她,門兒也沒有!”小玉的嗓門越說越大,秋月擦着眼淚走進來,嗔怪地制止她:“小玉!”
“秋月姐,到底出什麼事兒了?”張幼林更加迷惑。
莊虎臣沒敢怠慢,湊足了五十兩銀子親自送到了左爺家。
開門的是個用人,把銀子收下了,讓他過去跟左爺打個招呼。
用人伸出胳膊指着東面的一片空場:“左爺在那邊兒呢。
”莊虎臣順着用人所指的方向望去,是個義和團的拳壇,隻見左爺和喽啰們都是義和團的裝束,左爺坐在太師椅上,喽啰們侍立左右,不遠處,三個穿着朝服的京官被五花大綁着押過來,走在後面的就是息理衙門章京王雨軒。
莊虎臣一愣,沒敢往前去,抽身躲到了旁邊的一棵大樹後面。
三個京官被押到左爺面前,跪下。
左爺傲慢地掃視着他們:“想不到吧,你們也有今天,這叫風水輪流轉,你們往常得罪我左爺的地方,我都記着呢,不是不報,時候沒到。
”左爺站起身,踱起了方步:“現如今是義和團的天下,你們落到我手裡,一切就按義和團的規矩辦,你們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他揮揮手:“兄弟們,招呼吧。
”
三個京官被押着向拳壇磕頭,磕完頭,為首的那位被帶到一堆燃着的煤火前,向火裡投進了一張黃紙,左爺站在邊上,仔細地觀察着紙灰的變化,片刻,高聲說道:“這個,放了!”
那官員被松了綁,他沒有立即逃走,卻跪在地上一個勁給左爺磕頭:“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黑三兒上前踢了他一腳:“還不快滾!”似乎這時他才反應過來,顫巍巍地站起身,驚魂未定:“是,我滾,我滾……”說着,倒退着往外走,腳下還被絆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他剛一離開人群,轉身撒腿就跑了。
第二個被帶到火堆前面的官員被剛才的場面吓暈了,癱在地上像散了架似的,兩名義和團衆架着他向火堆裡扔進了一張黃紙,黃紙很快燒成了一團,左爺一揮手:“這個,斬了!”
兩名義和團衆将渾身癱軟的官員往外拖了拖,劊子手揮起砍刀,隻見明晃晃的太陽下,砍刀落下的瞬間,鮮血噴湧而出,人頭落在地上,滾出一丈多遠……左爺拍手叫好:“兄弟,好手藝,幹得漂亮!”
大樹後面,莊虎臣吓得瞪大了眼睛,冷汗順着腦門不住地向下流。
王雨軒被拉到火堆前,一個勁兒地沖左爺磕頭,嘴裡喊着:“左爺饒命,左爺饒命啊……”柴禾塞給王雨軒一張黃紙,王雨軒哆哆嗦嗦地把黃紙扔進了火堆裡。
黃紙被火舌吞噬着,左爺獰笑着欣賞黃紙的燃燒,王雨軒跪在地上,渾身不住地顫抖。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四周寂靜無聲,一陣風吹過來,紙灰跳躍着飛舞到半空中,散落到王雨軒的身上,左爺欣賞夠了,右手一揮:“拉過去,斬了!”
王雨軒猛然醒悟,他的哀求變成了痛哭:“左爺海涵啊,當初我有眼不識泰山,看在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未成年兒女的份兒上,您就饒了我吧……”
兩個義和團衆把王雨軒拖出圈外,劊子手憤憤地說道:“死到臨頭,廢話還挺多,早幹嗎去了?”說着揮刀要砍。
“慢!”黑三兒提着砍刀從人群裡走出來,王雨軒似乎發現了救命稻草,眼巴巴地看着黑三兒走過來。
黑三兒對劊子手說:“兄弟,這活兒我來做。
”聽到這話,王雨軒驚叫着向後退縮,黑三兒揮刀砍向王雨軒的腦袋,血霧霎時飛濺出來……
大樹後面,莊虎臣呆住了,眼前的場景變得缥缈、虛幻,王雨軒的哀号在耳畔不住地升騰、回蕩,他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
秋月靠在堂屋的門框上,望着天上的一輪明月若有所思。
小玉過來給她披了件外衣:“小姐,都站了一晚上了,星星、月亮的也該看得差不多了,進屋睡覺吧。
”
秋月沉默不語,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明天是我父母的忌日,陪我去上墳。
……
第二天一大早,小玉就雇來了馬車,和秋月一起向城外趕路。
新住處離城門不遠,小玉這些天出來進去和守城門的幾個義和團都混得挺熟,老遠就打上了招呼:“趙大哥,又是您當班啊?”小玉招呼的這位大哥是個高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