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起了火,就地打滾無法再鬥。
曹操卻一門心思關注身後的敵人,眨眼間追兵僅隔一箭之地了,他一聲大喝:“轉身殺啊!”五個人同時使勁晃動大旗,揮舞大火球指向後方的敵人。
曹軍将士早已經殺紅眼了,前後受敵不玩命都不成了,看到信号扔下眼前燒得慘叫的敵人,撥馬又往回沖。
管他來了多少,使勁殺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蔣奇的兵是從黑暗中過來,隻見前方火光陣陣,影影綽綽辨不清敵我,但曹兵借光看暗處,瞧得真真切切——那些袁軍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先吃了大虧。
大隊騎兵突然轉身一哄而上,猛沖之下勢不可擋,袁軍陣勢當即大亂,你踩我踏亂成一片。
蔣奇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頭,混亂中竟被撞下馬去,糊裡糊塗就被踏成了肉泥!
曹軍眼見敵人失去了建制,個個奮力殺得似血葫蘆一般,張遼、徐晃、樂進、許褚都沖到了前頭,曹操今天也賣開了老力氣,舉着大槊一同厮殺,将懷必死之心,兵無貪生之念。
蔣奇的兵尋不到主将,見烏巢一片火海,十成人馬頓時驚散了七八成,剩下的都成了活靶子,任由如狼似虎的曹兵沖殺。
曹操揮槊刺倒一個小兵,眼見五千敵軍已四散奔逃,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嚷道:“别追!别追!回來燒烏巢!”說罷奪過身邊親兵舉着的一支火把,當先朝烏巢大營抛去。
對于困守烏巢的袁軍而言,之所以能堅持這麼久,就是盼官渡的救兵。
這會兒眼見蔣奇的人馬已被殺敗,他們的心理支柱完全垮了,撇下刀槍作鳥獸散。
曹兵湧向大寨,也不管那些逃兵,揮舞火把先将帳篷、糧車、糧囤全部引燃。
西風猛烈,糧草衆多,毒辣殘酷的火龍從西向東席卷起來,烈焰沖天灼熱難當,滾滾黑煙和燃着火的碎布條、草葉子漫天飛舞,糧谷被燒得噼噼啪啪作響。
那些奔走的袁軍身上起火,在地上打着滾掙紮,慘叫聲不絕于耳,最終是還不免一死,人肉燒煳的焦臭味直蹿鼻子。
火勢越來越大,曹兵也不得不撤到營外,圍堵逃出來的袁兵,整個烏巢大寨俨然成了一片火海……
這場火足足燒了一個多時辰,等烈焰漸漸變餘燼,正東方已經蒙蒙亮了。
曹操被濃煙熏得臉色烏黑,忍不住地咳嗽。
許攸更是黑得跟隻活猴一樣,抓耳撓腮筋疲力盡。
樂進忽然縱馬奔來:“啟禀主公,我在東面劫殺了一陣,有近千名袁軍士兵無路可逃棄甲歸降,怎麼處置他們?”
“呸!”曹操吐了一口污黑的唾沫,“先繳了他們兵器,然後把他們的鼻子都割下來!”
“割鼻子?”樂進一愣,“這、這太過分了吧?”
“此乃攻心之策。
”曹操的狠勁又上來了,“割了鼻子再打發他們回官渡,我要讓袁軍親眼瞧瞧他們的慘相,看誰還敢抵抗咱的大軍!”
樂進隻得依法照辦,曹操吩咐徐晃仔細監察一下火場,找找還有沒有未燒盡的糧食,叫士兵取一些随身帶走,剩下的務必燒光。
正忙碌間又聞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許多袁軍連滾帶爬而來,雙手被綁着,全都滿臉是鮮血——鼻子已被活生生割掉了!
眼瞅着這幫人痛不欲生哀号連連,曹操暗暗冷笑,忽有一人撲在他馬前放聲大罵:“曹孟德,爾何等陰損!要殺便殺何故辱人!”因為沒了鼻子,聲音甕聲甕氣的。
許攸眼尖:“是、是……淳于仲簡?!”
淳于瓊披頭散發滿臉是血,雙手被緊緊綁縛着,倒在曹操馬前不住咒罵:“士可殺不可辱!你這不仁不義的奸賊,我恨不能把你千刀萬剮,将你滿門賊子刀刀斬盡刃刃誅絕……”
曹操見他這副慘狀心中五味雜陳:這淳于瓊也是昔日的朋友,誅蹇碩、保何進、讨董卓都沒少出力,我怎麼能把共過風雨的老哥兒們害成這樣啊……想至此便要下馬攙扶,但是彼此間的立場和身份又将他禁锢住了,穩了穩心神轉而問道:“仲簡,你也算是大漢西園良将,錯保袁本初之日沒料到會有今天吧?”
淳于瓊狠狠盯着他,絲毫沒有悔恨服軟的意思:“勝敗自有天命,這又有什麼好說的!你要是還有半分良心,快快殺了我!”
“唉……時隔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暴脾氣。
”曹操歎了口氣,回頭問許攸,“我想放了仲簡,你意下如何?”
許攸打仗時吓蒙了,這會兒腦子又好使起來,悻悻道:“放了他幹什麼?叫他天天照鏡子,不停地咒罵你嗎?”
割掉的鼻子長不出來,割斷的情義也無法彌合!
曹操搖了搖頭:“來人哪!把他拉下去殺了,留全屍好好安葬。
”
淳于瓊被士兵拖着,爆出一陣怪笑,“腦袋掉了算他媽什麼?我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再找你姓曹的拼命,叫你這狗賊永世不得安生!哈哈哈……哈哈哈……”畢竟是老交情,曹操不忍看他赴死,扭過頭向東方望去。
烏巢敗軍咒罵着、哀号着,捂着血肉模糊的臉孔被趕出了營寨,踉踉跄跄向官渡踱去;而背後滿面烏黑的曹軍卻在歡呼、在嘲笑、在喝彩。
就在一片咒罵聲與歡呼聲中,曹操波動的心緒慢慢平和下來。
東方地平線已冉冉升起紅日,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但是中原大地已經天翻地覆……
曹操倏然撥馬,對着歡呼的将士高呼道:“回軍官渡,還有一場決戰等着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