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學監還注意到,V經常趁休息時間跑去男廁。
我問過她在裡面幹什麼,結果她毫不掩飾地回答我:‘那是為了讓大衛尿得準,我負責幫他扶着小弟弟。
’大衛最近是割了包皮,所以可能會有點……尿不準。
但我向您保證,對于五歲孩子來說,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了。
我隻是想告訴您一聲。
”
于是,在那之後的某天,母親下了決心。
她替我報名了一個夏令營,并借此機會悄悄搬走,徹底地離開了父親,再不回頭。
那是我進預備班之前的最後一個暑假。
每到晚上,女輔導員都會坐在床邊給我念母親的信。
信中,母親描繪着我們在巴黎的新公寓,我的新卧室和新學校,以及新街區,總之是有關我們新生活的一切。
我那時住在偏僻的鄉下,周圍都是一些沒有父母管教的野孩子,所以母親所描述的内容在我聽來更像是天方夜譚。
何況,輔導員經常是濕着眼眶,哽咽着大聲讀出這些強顔歡笑的信。
每晚的例行讀信之後,我時不時會在夜裡夢遊,并且試圖倒着走下樓梯,走向出口。
自從擺脫家裡那個暴君之後,我們的生活愉悅得令人沉醉。
住在閣樓重新布置過的女傭房裡,我幾乎無法站直,但到處都是秘密的角落。
那時我六歲,是個好學的小女孩,乖巧聽話,偶爾有點憂郁,就像很多父母離異的孩子那樣。
我不僅不叛逆,還盡可能地遠離一切出格的事情。
那時的我就像一個小士兵,讓母親看到漂亮的成績單就是我最重要的任務。
我深愛着她,勝過一切。
晚上,母親有時會一直彈鋼琴彈到很晚,而且隻彈肖邦。
我們還時不時會将音響開到最大,跳舞跳到深夜;雖然鄰居們會生氣地沖上門,抱怨音樂太吵,但我們毫不在乎。
周末,母親會美美地泡上一個澡,一隻手端着杯皇家基爾,另一隻則夾着根黑約翰香煙。
浴缸沿上險險地放着一個煙灰缸,朱砂色的指甲襯得她的皮膚像牛奶一樣白,淡金色的頭發也更醒目了。
收拾家務什麼的,往往都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父親想方設法地斷了給我們的撫養費,有那麼幾個月,每到月底,日子都很艱難。
盡管公寓中的歡宴接連不斷,母親的情人也更換頻繁,但我出乎意料地發現,她比從前更加寂寞了。
有一次,我問起母親她的某位情人在她生命中的地位,她是這樣回答我的:“我不會強迫你接受他,更不用說讓他取代你父親了。
”自那時起,我和母親就一直相依為命,再也沒有任何男人介入我們的生活。
在新學校,我和另一個名叫艾莎的女孩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我們不僅一起學習讀書、寫字,還一起探索周圍的街區,那是個到處都有露天咖啡館的魅力小鎮。
我們最大的共同之處就是格外無拘無束。
和班裡大多數同學不一樣,我們的家人既無法親自照看我們,又沒有錢請保姆,哪怕隻是晚班。
不過也沒有這個必要。
母親們對我們完全放心,因為我們無可挑剔。
我七歲的時候,父親讓我去他那裡住了一晚,這是史無前例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我之前的卧室,自母親和我離開之後就被改造成了書房。
于是我就睡在了裡面的沙發上。
天沒亮我就醒了,在這裡,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外來者。
為了打發時間,我轉悠到了書架面前,上面的書分門别類,擺放得整整齊齊。
我随意地抽出兩三本書,又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回了原位。
最終,我的目光停留在一本袖珍版的《古蘭經》上。
書是用阿拉伯語寫的,我輕輕地摩挲着那用摩洛哥羊皮做的紅色封面,試圖去破解上面印着的晦澀符号。
我當然知道這本書不是什麼玩具,但至少它有那麼點意思。
要不然,在這棟房子裡,還有什麼是我能用來玩耍的呢?
過了一個小時,父親也起床了。
他來到我睡的書房,先是環視四周,接着将目光鎖定在了書架上。
他蹲下身子,一層一層仔細地檢查,然後便像瘋了一樣,帶着一股稅務員似的偏執勁,得意地宣布:“你動了這本、這本還有這本書!”父親的嗓門大得像打雷,回響在整個房間。
我很納悶:觸碰[本書正文中的仿宋字體對應原文中的斜體強調部分。
——編者注(本書注釋若無特殊說明,均為編者注)]了幾本書能有什麼?
最讓人感到害怕的是,他每一本都說對了。
三本都是。
好在我那時個子還矮,并沒能夠到書架最上面的一層,那也是父親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