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停留最久的一層。
收回目光時,他暗暗地松了口氣。
但父親并不知道,前一天晚上,我在某個櫃子裡翻找東西時,看見了一個真人大小的裸女玩偶,全身都是乳膠做的,嘴巴和下體處布滿可怕的凹陷和褶皺。
她的唇邊還挂着一絲譏笑,毫無生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身體卡在吸塵器和掃把之間。
我迅速地合上了櫃門,将這地獄般的景象抛諸腦後。
放學後,艾莎和我常常會多繞一些路再回家,就為了讓分離的時刻晚些到來。
在兩條街的交彙處有一個小廣場,連着很長一段階梯,少年們喜歡來這裡溜旱冰或是滑滑闆,要不就是一群群地聚在一起抽煙。
我們就坐在石階上,觀察這些人笨手笨腳、裝腔作勢的樣子。
某個周三下午,我們也穿着自己的輪滑鞋來到廣場上。
第一次嘗試總歸是小心翼翼和略顯笨拙的。
男孩們嘲笑了我們一番,轉眼就把我們忘了。
我們沉醉于速度的同時又擔心不能及時刹住,倒是無暇顧及其他,隻是享受滑行的樂趣。
雖然時間尚早,但由于是冬天,天已經黑了。
我們準備回家,腳下還蹬着輪滑鞋,自己的鞋則提在手裡,臉上紅撲撲的,雖然氣喘籲籲,但很開心。
這時,一個裹着厚大衣的男人突然出現,擋在我們面前。
他像隻信天翁似的雙臂一揮,瞬間撩開了自己大衣的下擺,而措手不及的我們,隻能愣愣地看着眼前這詭異的一幕——一根腫脹的生殖器,從拉開的拉鍊裡直直地挺了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驚慌還是想要放聲大笑,艾莎跳了起來,我也學她,但我們都忘記了腳上還穿着輪滑鞋,腳底一滑就摔在了一起。
等我們爬起來時,那個男人已經消失了,就像個幽靈一樣。
父親後來還在我們的生活中露了幾次面。
從世界另一端的某個地方旅行回來後,他順路來母親家為我慶祝八歲生日,還給我帶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禮物:會變形的芭比娃娃露營車,那是所有我的同齡女孩子的夢想。
我感動地投入了父親的懷抱,接下來我像收藏家一樣花了一小時才将它小心翼翼地拆開,欣賞着它蕉黃色的車身和紫紅玫瑰色的内飾。
車裡面還有十多件配飾,一扇天窗,一個可伸縮式廚房,一把折疊躺椅和一張雙人床……
雙人的?真不幸!我最喜歡的娃娃是單身。
不過即便她可以在躺椅上伸着修長的雙腿感歎“今天陽光真好”也沒有什麼用,無聊才是緻命的。
獨自露營,那算什麼生活。
突然,我想起一個因為至今沒派上用場而在某個抽屜裡積灰的家夥——有着紅頭發和方下巴的肯,他穿着格子襯衣,像極了一個自信滿滿的伐木工人,芭比和他一起在野外露營也一定會很有安全感的。
現在是晚上,該睡覺了。
我将肯和他漂亮的女伴肩并肩地安置在床上,但是天氣太熱了。
首先要先幫他們把衣服脫掉,嗯,這樣他們就能睡得更安穩了,哪怕是這麼熱的天氣。
芭比和肯沒有汗毛,沒有生殖器,也沒有乳頭,盡管看着有些怪,但他們完美的身材比例彌補了這點小小的不足。
我把被子重新蓋在他們光滑又富有光澤的軀體上,開着天窗讓他們可以看見星空。
父親從扶手椅上起身,準備離開,他跨過露營車時我正忙着布置一個迷你野餐籃,他便蹲下來往車裡看。
一絲譏笑浮現在他臉上,他猥瑣地說:“所以,他們是在做愛嗎?”
我的臉頰、額頭甚至雙手都立刻變成了紫紅的玫瑰色。
有些人大概永遠對愛情一無所知吧。
那時候,母親在我們家樓下院子裡的一家小出版社工作,距離我的學校大概三條街。
不和艾莎一起回家的時候,我常常會在這個神秘的地方找一個奇妙的角落享用我的茶點。
這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雜貨——訂書機、透明膠帶、紙、便簽、回形針、各種顔色的筆,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阿裡巴巴山洞。
然後就是書了,成百上千的書不知道被誰匆忙地摞在書架上,搖搖欲墜。
還有放在紙箱裡的,陳列在櫥窗裡的,複印了貼在牆上的。
書的王國,便是我的樂園。
樓下院子裡,每天傍晚的氛圍總是歡樂的,尤其是天氣好的時候。
看門人會從她的小屋裡拿出一瓶香槟,人們再擺上椅子和花園桌,作家、記者們能一直閑聊到入夜。
這幫體面人個個談吐得體,光彩出衆,才華橫溢,有的還頗具聲名。
這是一個絕妙的世界,可以見識到各種各樣美好的品質。
而我認識的其他人,無論是我朋友的父母還是鄰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