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的,我是說真的,墳頭、墓地一類玩意兒。
兄弟,我真是受傷了。
我的意思是,我們的詩人都是一群他媽的食屍鬼,總是往外刨這個敵人,那個敵人。
一個人挑好位置(“我的死亡要播種在這裡”),另一個人揮舞鐵鍁(“我召喚你,我的影子”)。
我就想啊:好一個偷屍體的渾蛋。
你們把對上帝的畏懼都放到斯蒂芬·金裡面了。
我剛剛緩過勁來,又看到了這麼一段:
啊,恐懼之鏡!顯示出沒有絞架,沒有套索的場景吧!
“血!血!”我的血在這片荒廢的克羅地亞人的土地上尖叫。
去你的!
接着往下看。
有10%屬于——用我的說法就是——狂詩,或者叫我我我詩,這些家夥一個接一個地與繁星和宇宙對話,比如“如果你是男人,那就在天空下昂首闊步”——就這種垃圾。
在這種詩裡,每個男人都是他媽的超人。
行,我來看下一類:20%是歌頌大自然的美麗,你知道的,四季呀,雨水呀,一類的廢話。
你還以為他們是一幫——那個塞爾維亞天氣預報員叫啥來着?——對了,一幫卡門科·卡蒂切斯。
這群瘋子喜歡植物遠勝于動物。
實話說,我确實找到一首講小牛的詩,不過那都快到結尾了。
起初我以為是講可愛的小動物——語言不錯,很性感——結果讀到中間,牛屎蹦出來了……還是講植物。
裡面有各種各樣講他媽的樹的詩——大葉楊、柳樹、白楊、橡樹。
讀完那麼多恐怖的東西,我驚訝地發現咱們國家人竟然會愛花——山谷裡的水仙、三色堇、玫瑰、仙客來。
我覺得恐怖和園藝不太搭。
不過,确實有一個男的寫了血色的仙客來。
這些加起來有多少了?90%?好。
接着,我又用細齒梳梳理了一遍,尋找性的痕迹。
好吧,我算是被一根羽毛給打暈了——咱們國家的男人對性竟然毫不關心。
一目了然。
用不着計算器。
相信我,他們隻寫死了、埋了的女人。
他們好像迫不及待地等着女人入土,好給她寫一首詩。
越悲越好。
你知道這首詩吧:
我昨晚見過你。
在我的夢裡。
悲傷。
死亡。
你在一座靈堂裡,周圍是花朵的甯靜。
你在莊嚴的停屍架上,周圍是蠟燭的陣痛。
你當然知道。
這是學校必讀篇目。
這個戀屍的家夥又寫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是女人,還是鬣狗?
去你的!這家夥真是讓我山羊脾氣上來了!我的意思是,要是看到女人都分不清那是女人,你還寫個什麼勁!後面有個不知道該把新娘埋在何處的男人(“我能把你埋在哪裡,我的愛人啊,既然你已經走了!”),還有個——我越讀越氣——常年離家的男人,回來時發現他的好姑娘已經蹬腿了:
可當我回來時,
卻發現你已不在。
他回來是幹什麼的,蠢蛋?這兒還有一首學校裡教過的詩,記得嗎?
愛情還沒有來,尚未降臨到我們頭上,我說。
但是,我想要的是愛情,還是愛情的離去?
這首詩總讓我血液沸騰。
你的問題不是想不想,兄弟;是能不能!所以,收拾好行裝,重新上路吧。
我才不吃你這一套。
他們是一幫病人,咱國家的詩人。
不光是詩選裡這些。
過去兩百年裡,或者從他們開始寫詩的那一刻起,他們裡面就沒有一個腦筋正常的人。
塞爾維亞人、克羅地亞人、斯洛文尼亞人、馬其頓人——沒區别。
全是老渾蛋。
不用計算器就知道。
烏羅什:我希望自己是夜莺
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老師布置寫一篇關于鐵托的作文。
她告訴我們,鐵托做了腿部截肢手術,正在術後恢複。
如果我們寫一點祝福的話,他會感到高興的。
我寫道:我希望自己是夜莺,每天早晨飛到鐵托同志的病床前,用歌聲将他喚醒。
老師把我的作文誇上了天,還在全班面前朗讀。
同學們都取笑我。
他們叫我夜莺。
“哎呀,夜莺來啦。
”他們會哄笑着說道。
家人聽說作文以後也笑話我,特别是我爸。
沒過多久,鐵托就死了,我爸哭了,全家人坐在電視機前看了三天的葬禮節目,都哭了。
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外國名流政要都來參加葬禮了。
“全是有名的人。
”我媽說。
他們給播音員念的政要名流名字挑錯,開心得很。
可當我說瑪格麗特·撒切爾的名字是撒切爾,不是特拉切爾時,我爸卻說:“夜莺啊,你夠了。
去,從冰箱裡給我拿瓶啤酒。
小心點,别灑了!”大家都被逗笑了。
南斯拉夫是個糟糕的地方。
人人都撒謊。
當然,他們現在也說謊,不過現在每個謊言都要分成五份,一個國家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