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可能用最自然的口吻回答。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可分享的。
”伴奏者露出淺淺的微笑。
他說,都是在谘商室進行的訪談或筆記中講過的事,應該沒什麽特别的内容。
我說,有重疊的内容也沒關係,請他聊聊那天的情況,隻要是關于宥利的都可以。
“請您幫幫忙,”我說,“您現在不也在幫助其他人嗎?”話剛說完,我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很迫切。
他輕輕歎口氣後才開口,從宥利是當天最早抵達汽車旅館的事說起。
他說,當時他剛和女友分手,内心充滿憤怒。
在盛怒之下,他很想一死了之,這樣一來,女友就會一輩子帶著罪惡感。
後來其他人抵達了,總共有五個人。
氣氛好尴尬,素昧平生的人為了尋死才聚在一起,尴尬也是必然的。
他們圍成一圈坐下,各自說了些話,包括為什麽想尋死,究竟為什麽如此憎恨世界。
那時他撒了謊,要他說出是被女友甩才想死,總覺得聽起來很遜,于是他說自己想尋死,是因為世界充滿了腐敗不正之事。
宥利則說:“我病得太嚴重,已經厭倦了,好希望可以結束一切。
”
“生了什麽病?”另一個男生詢問。
宥利直勾勾的盯著他。
伴奏者說,如今回想起來應該是有所誤會,但當時宥利看起來很像在勾引那個男生。
“不瞞妳們說,河宥利小姐看起來有點怪怪的。
該怎麽說呢,她好像不懂得察言觀色,掌握當下的氣氛。
我雖然是個想耍帥又意氣用事的傢夥,但當時有兩個女生狀态真的很糟,好像要是有人遞上一把刀,她們就會立即往脖子刺去般陰沉。
可是河小姐卻滔滔不絕的講著枯燥乏味的話題,笑個不停,還一直拍手。
因為氣氛很尴尬,有些誇張的行為也情有可原,但她的舉動怪到讓人很有壓力。
我心想,這女的好像瘋了。
”
我懂他想表達的意思,彷彿宥利就在眼前。
“她好像并不想聽别人說話,隻想一直說自己的事,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哭了起來。
”
氣氛變得很詭異,但并不是陰鬱或絕望,而是讓人很不自在。
就在這時,宥利開始大叫,吆喝著要大家趕快死一死。
她從背包取出農藥遞給大家,要他們趕快喝下,但沒有任何人採取行動。
這時宥利拿著農藥走向伴奏者,他吓得往後退,其他人也連忙遠離宥利。
就在這時,聽見了磅磅磅的敲門聲。
警察來了。
他們接受調查後就各自回家了。
這和先前聽到的相同,我小心翼翼的問起打從一開始就很想問的事。
“請問一下,您有沒有看到誰來帶宥利回去?好比說個子高的男生或女生。
”
伴奏者搖搖頭。
“沒有,怎麽了,是認識的人嗎?”
“沒什麽。
”我吞了吞口水。
“隻是在想她是否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
”
“她是一個人。
”
我點點頭,卻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請問那個男生,就是宥利好像感興趣的那一位,他的個子高嗎?”
伴奏者搖搖頭。
“不高,比我矮,大概一百六十五左右……怎麽,河小姐身邊有個子高的男生嗎?”
我一時語塞,正猶豫著該怎麽說才好,這時丹娥插嘴:“那個男生後來怎麽樣了?”
伴奏者笑了。
“他還活著,說不定妳們知道他是誰……”
“是誰啊?”丹娥再次詢問。
“啊……他叫姜勝永。
”伴奏者說完後,看了我們一眼。
我們完全不認識這個人。
伴奏者聳聳肩,表示我們不知道也沒辦法。
“那個叫姜勝永的人,後來有和宥利見面嗎?”我像在自言自語般問。
“這個嘛,我就不清楚了。
”回答完後,伴奏者就閉上了嘴。
空氣中彌漫著片刻的沉默,他好像在猶豫著自己該不該說某些話。
我靜靜等待著,丹娥也不再開口。
“小說的主題是什麽?”伴奏者直視著我。
“嗯?”
“您在寫的小說。
”
我鎮定的凝視伴奏者,沒有迴避他的眼神。
“罪惡感。
”
伴奏者變得很安靜,他思索了一下後再度開口:“如今回首,忍不住會想──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
他重新說起了故事。
在那之前,他沒想過死亡有多麽駭人。
死亡,意味著要和世界一刀兩斷,自己卻曾經那麽小看它,這件事令他覺得很可怕。
“好歹當時也二十七歲了,卻這麽不懂事。
”
儘管不曉得姜勝永的狀況,但他自己倒是又和宥利見了面。
“雖然覺得她怪怪的,但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