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錄音為中心”、“安鎮盤索裡[盤索裡是朝鮮傳統曲藝,“盤”意為場所、舞台,“索裡”指“唱”或“歌”。
]紀錄發表會”、“日帝強占期地區獨立運動人士紀錄展覽”,不過某堂課卻讀了《簡愛》的原文書。
表面上說是為了打造融合全世界的文創企畫,但大家都知道是因為英文系出身的講師隻能上這些内容。
此外,某堂課的老師還說要發揮什麽文化創意,要求學生創作小說和詩作。
這個科系完全讓人摸不懂在搞什麽名堂。
我真的很讨厭安鎮,也讨厭曆經萬難、最終獲得幸福的簡愛。
如今我無處可去了。
手機再度響起,這次不是訊息,而是照片。
那是一張霧氣氤氲的湖水照。
高中時,我和丹娥經常到距離學校很近的湖畔玩耍。
雖然老師擔心會發生意外,威脅學生不準在湖邊出沒,但我們自然不可能乖乖聽話。
我們經常碰見跑到湖邊聊天的學生,當時我念女校,大家都穿著相同的制服,留著清湯挂麵的髮型,卻一眼就能認出誰是誰。
如今回想,留在腦海中的所有高中女同學的臉看起來都一樣,就連我和丹娥的臉也不例外。
看著湖水的霧氣一如既往,蓦然湧上一股近似懷念的情感。
再怎麽痛恨,仍阻止不了記憶的堆疊。
一部分的我,已經被從安鎮汲取的泥濘給灌滿,沒有凝固,卻也沒有乾涸。
無論我怎麽想瞥過頭,依然無法忽視回憶。
要不要回安鎮一趟,順便和丹娥碰個面?
不,我不想回去。
我再次甩了甩頭,閉上雙眼,至少不想以這身狼狽的模樣回去。
我試著回想離開安鎮時的心情,當時有多羞恥,又有多吓人啊。
我讨厭去回想努力想留在不适合我的地方的那份心情。
那麽,難道首爾就不是這樣?我也不覺得自己受到這座城市的熱烈歡迎。
真不曉得我究竟該怎麽做,才能像其他人一樣生活。
對所有人來說都很簡單的事,像是任職于不錯的公司,週末去看場電影或看書,接著遇到理想的對象,兩人約會出遊,然後結婚生子,大家都是怎麽辦到的?為什麽大家可以如此輕易得到幸福?唯一會不費吹灰之力來到我身邊的,就隻有憐憫。
我不會回去的。
我睜開眼睛,删除了丹娥傳給我的湖水照。
隻要照片還在,我就會忍不住拿出來看,變得心軟。
這點事如今還是明白的,隻要一心軟,我就會做出愚蠢的事來,所以我不能心軟。
就在這時,又有訊息進來了,是我和丹娥一起在湖畔拍的照片。
那是我二十五歲左右回安鎮時拍的照片,當時丹娥通過了郵局公務員的考試。
說起來還真巧,我和丹娥考進同一個科系,這并不稀奇,畢竟那座城市很小,當時歐亞文化内容系又是很熱門的新科系,所以走到哪都會碰到認識的人。
但是丹娥很少出現在學校,她把時間全花在各種打工上,隻要存了一點錢就跑去旅行。
我還以為她會這樣過一輩子,她卻突然說想過管理寄送到全世界的信件的生活,開始準備公務員考試。
不過兩年,她就順利考上了。
照片就是那時拍的。
當時我也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也許是因為如此,我們兩人的表情都看起來很輕鬆。
我們比現在年輕許多,過得很快樂,對未來充滿期待與樂觀,我們曾有過那種歲月。
我也曾經有過,不敢妄想擁有那種歲月的時候。
丹娥是我人生中唯一沒有失敗的一段關係,多虧于此,我才得以擁有和他人建立深交的勇氣,得以如此想著:隻要離開安鎮,就能再次遇見與丹娥相同的朋友吧。
*
在八賢時,我同樣沒有任何朋友。
大人的世界必然會延續到孩子的世界。
我很難和那些将房子租給父母的屋主或管理者的子女親近,而那些孩子也很清楚,就算自己在學校做出很過分的惡作劇或欺負某個人,也沒有人會說他們什麽。
我們雖然是朋友,地位卻不對等。
那些孩子随時都能排擠我,而他們也确實如此。
那些孩子要親切對待我,隻消發揮一點善良的心地,但我之所以親切的對待他們,是因為我必須花力氣避免被排擠,想讓他們覺得我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