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嗎?”
我:“怎麼可能沒有,而且很多是自己帶來的壓力。
”
她:“自己帶來的壓力?”
我:“不要重複我最後一個詞,這個花招是你教我的。
”
她:“不好意思,習慣了。
”
我:“我發現我接觸得越多,疑惑就越多。
因為他們說得太有道理,但是這跟我要的……雖然很接近的感覺,但總覺得還不是那個點……這麼說吧,如果說有個臨界點的話,每次都是即将到達的時候又沒了,就到這裡了。
我猜可能不是我自己領悟的,所以沒辦法吃透……哎,這讓我想起那句佛曰了:不可說,不可說。
”
她:“我也想起這句來了,不過……原來你的質疑成了一種保護……可這樣的話壓力更大,你的世界觀雖然沒被扭曲或者影響,但是你的焦慮還是沒解決啊!”
我:“沒錯,開始是。
那陣嚴重失眠,我覺得真的快成三樓樓長了。
不過,某次覺得即将崩潰的時候,還是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
她:“找到宣洩口了?自殘還是什麼?”
我:“去,沒那麼瘋狂,很簡單,四個字:一了百了。
”
她狐疑地看着我:“我怎麼覺得這更瘋狂啊?你不要吓唬我。
”
我:“我還是直接說明白吧。
死,就能解決那些問題,但是跟你想的不一樣。
”
她:“你怎麼剛才好好的現在不正常了?”
我:“你沒明白,死這個概念太複雜了,我用了其中一種而已。
也算是自我暗示,每天睡前,我都會告訴自己:我即将死了,但是明天會重新出生的。
”
她:“……原來是這樣……明白了,真的可以做到嗎?”
我:“不知道對别人是不是管用,但我很接受自己的這種暗示。
每天早上,我都是新生,一切都是過去式了。
雖然會有記憶,但那種狀态隻是一種時間旅行的狀态,重點在于:旅行。
就像出去旅遊,心裡明白總要回家的,這樣,思維上的死結很快就打開了,就是說跳出來了,抽離了。
每當面對一個新患者的時候,我總是盡可能地全身心去接受,全身心地融入,盡可能謙卑,盡可能地讓對方放大自己的空間,我可以背負着全部。
但是當晚,結束了,我卸下了全部。
情感方面卸下了,而那些觀點和知識作為資料收起來,就像人體内的淋巴系統一樣,病毒碎片收集起來,增加了免疫力。
其實電腦殺毒軟件不也是這個原理嗎?我也借用了,借用在思維上。
不是我多強大,而是我學會了一種狀态,用精神上的仿生淋巴系統來自我保護。
”
她:“……朝生暮死……”
我:“嗯,就是這樣的。
”
她:“原來如此……”
我:“所以我再強調一遍:要看本質。
本質上我要的是找到我想知道的。
如果那部分是資料,我很樂意收起來,但是我知道那隻是資料,而不是答案。
”
她:“你到底算感性呢,還是算理性呢?你的感性是動力,但是你全程理性操控。
”
我:“大多數人都是唯心唯物并存的态度,或者說介于兩者之間。
”
她:“這個我同意,不清楚為什麼有人為這個争得你死我活的。
”
我:“對啊,要接受不同于自己的存在啊……對了,你說我控制欲太大,我這不接受了不同于自己的存在嗎?”
她擡頭揚起眉看着我:“你清楚我說的是兩回事!我覺得你算精神病人了,還是甲級的那種。
”
我笑:“什麼意思?還帶傳染的?”
她:“你别往外擇自己。
傳染?你那不是被動的傳染,你那算蠱惑。
”
我:“可我的确是不知不覺中……”
她:“你把自己也劃歸為一個案例吧?挺有特點的,屬于特自以為是的那種。
”
我:“嗯?好主意!”
她反應了一下:“你不是打算真的這麼做吧?”
我的确做了,你看到了。
我相信你一直在看。
你肯定也很想了解為什麼我要花這麼多時間精力去接觸精神病人,這也不是什麼八卦猛料,沒什麼不能曝的。
至于别人怎麼看,我都接受,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啊,承認不同于自己的存在,這個很重要。
關于我的承受能力問題,其實不是問題。
在每天早上“出生”時就做好準備了,準備好接受那些不同的世界;每天晚上我“死”掉,結束掉該遺忘的,儲存我所需要的。
我就是這樣,“朝生暮死”地面對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