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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安娜·普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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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能明白了吧。

    我有自己的故事,随着年事日高,這些故事壓得我喘不過氣兒來。

    如今,每當天氣的些許變化幽幽地直沁到我骨頭裡,我就在床上輾轉難眠,回憶像嗡嗡作響的蒼蠅飛離殘骸般在我腦中升騰起來。

    我很想攆走它們,但又發現自己在謹慎而精心地選擇着可以曝光的回憶。

    我想讓你覺得我是無辜的。

    正如我渴望你那迷失于途的嬌小身體一般,現在我也想讓你晚上别再用手指觸摸我手臂的内側,别再輕聲軟語。

    我的生死取決于你評判的力度。

    但還是先讓我說說自己是誰吧。

    我要聲明的是,我和非洲一塊兒待了段時間,後來便分道揚镳了。

    似乎我們都沒能與對方好好相處,結果不盡如人意。

    或者說我就像患上了罕見的疾病,被非洲折磨得死去活來。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能完全康複。

    也許我甚至會袒露實情——我和那些騎馬者一道騎馬而入,目睹了災變。

    [典出《聖經·啟示錄》6:1-8,四個騎馬者分别象征征服、戰争、饑荒及死亡。

    ]但我還是要說,我隻不過是個被俘虜的證人。

    若我自己不算戰利品,那當個征服者的妻子又意味着什麼呢?而他又算什麼呢?當他躍馬揚鞭前去征服那些從未受外界影響的部落時,你難道不覺得他們是滿懷渴望地倒在了那些天藍色的眼眸前嗎?然後,他們渴求着一場轉變,就靠着那些馬,那些槍?這就是我們回頭沖着曆史喊出的話,從未停歇。

    不光是我,還有以各種方式撒播的罪行。

    而我自己還得喂飽好幾張嗷嗷待哺的嘴巴。

    我那時不懂。

    我沒有自己的生活。

     你會說我有。

    你會說我穿越非洲的時候,手又沒被铐着;而現在我不照樣頂着這身白皮膚和别人一樣走來走去嗎,還披挂着偷來的行頭:棉料衣服、鑽石。

    怎麼說也算自由自在,活得挺滋潤。

    我們之中有些人很清楚這些财富是如何得來的,有些人則不明就裡。

    但我們都毫無例外地将它們披挂在身。

    現在隻有一個問題值得提出:我們該如何容忍并承受它們? 我知道人是怎麼回事,知道他們都會怎麼想。

    大多數人從搖籃走到墳墓的一路上,良心一直清白如雪。

    很容易去指責其他一些人,反正他們都已經死了,就從那些在河岸上挖挖爛泥、東嗅西嗅地想要嗅出點銅臭味的人開始吧。

    比如,利文斯通博士[戴維·利文斯通(1813-1873),英國傳教士,著名的非洲探險者。

    ],不就是那個惡棍嗎?他,還有所有那些牟取暴利的奸商,他們離棄非洲就如丈夫抛下妻子,讓她赤條條的身子蜷縮着,圍繞着子宮内空空如也的礦脈。

    我了解人。

    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們清白如雪的良心背後,都付出了什麼樣的塵世代價。

     如果我不曾以血相抵,我和其他人也将沒什麼兩樣。

    我想都沒想就踏上了非洲,始于家人神聖的感召,卻終于這可怕的結局。

    在那段日子裡,在所有那些熱氣熏蒸、濃墨重彩、散發着泥土氣味的白天黑夜裡,我相信那裡存在着正直教義的某種精髓。

    有時候,我幾乎能說出那究竟是什麼。

    如果可以,恐怕我會把它抛給其他人,盡管有可能讓他們不再那麼怡然自得。

    我會從自己肩上卸下這難堪的故事,像展平失敗的作戰書那樣暴露我們的罪孽,在早已對我懷着戒心的鄰居們面前揮舞這封認罪書。

    但非洲卻在我手下移步換形,拒絕成為某段失敗關系中的一方。

    除自身之外,它完全拒絕成為任何一個地方,或扮演任何一種角色。

    它,這座動物王國,如今正在榮耀王國裡把握時機。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坐到你的位置上吧。

    别給這個鬼魅般的瘋婆子留下攪擾那片甯靜的任何餘地。

    什麼都沒留下,隻除了她自己的生活。

     我們隻是一心想掌控行走于大地上的任何一個活物。

    于是我們踏上這片土地,認為這裡一片混沌,隻有黑暗在水面上遊弋。

    你現在笑了,當你啃噬着我的骨頭時,你沒日沒夜地笑。

    但在當時,我們還能怎麼想呢?隻知道一切始于我們,也終于我們。

    即便現在,我們又知道些什麼呢?去問問孩子們吧。

    瞅瞅她們都出落成什麼樣了。

    我們能談論的,隻有我們所攜之物,以及我們所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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