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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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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人通常不會與他人分享“獵物”,至少像杜陽這種奸殺自己性幻想對象的罪犯,不應與他人共同作案。

     “别急别急。

    ”換換口味也不錯,“我這就過去。

    ” 杜陽長得黑瘦,有點兒羅鍋,再加上低頭哈腰的坐姿和缺乏睡眠導緻的熊貓眼,真不像是條一米八幾的漢子。

     在審訊室門口,雪晶特意拉着我再三叮囑:“你别臭脾氣一上來就打人,千萬不能刑訊逼供……” 我态度端正地承諾:“一定會遵守紀律,文明問訊。

    ” 對付這種人,打其實沒用——撂了就是死刑,誰都不傻。

     我的戰術是:先吃飯。

     這飯可不是從看守所搞來的饅頭加“白菜遊泳”,也不是預審處民警食堂的“福利豬食”,而是從外面打回來的家常小炒:紅燒排骨、麻婆豆腐和地三鮮。

     雪晶在門口啃着我帶給她的漢堡包,小聲抱怨道:“我怎麼覺得他吃得比我還好……” 多吃、吃好才是正道。

    吃飽了容易犯困,那是因為胃腸蠕動加劇,連累了大腦供血不足;相反地,饑餓對降低人意志力的效果十分有限,還可能會使思維更加清醒。

    所以說,第一步,要從生理上繳他的械。

    這不,雪晶吃完東西沒兩分鐘就開始揉眼睛了,我立刻一記爆栗過去。

    “你别先繳械好不好!” 第二步,吃飽了?沒煙抽。

    吃鹹了?沒水喝。

    吃累了?不許打盹兒——要讓嫌疑人處于某種難受、煩躁與不安的狀态。

     第三步,密閉的環境,壓抑的氣氛,加上緊張、疲勞、困倦……基礎打得差不多了,需要有人再推他一把——趙馨誠警官堂堂登場。

     我一上來先是扯了陣閑篇兒,反正杜陽始終低頭不語,我就可着勁兒山南海北地一個人瞎聊,越讓他摸不着路子越好。

     同時,我在觀察他對各類話題的反應。

    理論上,預審人員掌握得越多,應該說得越少,雖說問“案”是目的,但前置條件是問“人”——應當在了解嫌疑人背景情況、生活經曆、性格特征的基礎上,搞清楚他重視什麼、在意什麼、擔心什麼,并從中打開缺口。

    按說審訊最忌諱點明了發問,可我事先了解到雪晶他們幾個笨蛋已經把十八号長信大廈的案子透露出來了,再加上我的時間不多,隻能采取這種其實很被動的“主動發問”。

     聊着聊着,我突然直截了當地問:“十八号晚上你去長信大廈了嗎?” 杜陽肯定是一直在等着我問這個,但仍舊顯得有些驚慌。

     “十八号那天你應該去給長信大廈的一個客戶洗車吧?知道那客戶是誰嗎?” 杜陽依然沉默,隻點了點頭。

     “車你沒洗,忙活什麼去了?” 我盯着他滾動的喉結,留意他全身肌肉的變化。

     “杜陽,你是左撇子,對吧?據說左撇子都聰明。

    想來你肯定知道,撂了事兒就大發了。

    可你以為死扛就能無罪啦?”我随手翻閱着桌上的案卷,“山東即墨人?古來山東出好漢啊!隋唐有秦瓊,北宋有武松,個頂個都是純爺們兒,怎麼偏偏出了你這麼個軟蛋啊?” 兩腿分開,腳尖來回變換方向——他在抵觸我的說法兒。

     “什麼叫爺們兒?憑本事吃飯!你有能耐就幹出個名堂來。

    最不濟,随你是偷是搶,撈足了票子,天底下的女人随你挑。

    您倒好,沒本事掙錢,褲裆裡還不安分……虧了咱人民警察仁義,一抓着你就安排你在這兒接受訊問。

    要把你扔進看守所,你丫現在連半條命都剩不下!就你這種畜生,跟過街老鼠一樣,甭管是好人壞人,見一次抽一次!” 杜陽開始揉脖子,這是在通過撫摸頸動脈來緩解緊張情緒。

     “我說哥們兒,你丫除了長了倆蛋以外,跟娘們兒有什麼區别啊?好漢做事好漢當。

    你小子有種做,沒種扛。

    知道為什麼女人都瞧不上你嗎?不是因為你下面的家夥兒短,不是因為你那弓着的蝦米背,不是因為你滿口泛着臭味兒的黃牙,也不是因為你穿了一身地攤上掃來的假名牌兒……” 夾腿、縮肩、舔嘴唇——揭着短兒的效果比較直觀。

     “是因為你沒種……” 他的呼吸逐漸急促、紊亂。

     “因為你隻是個長錯了生殖器的女人,連做過的事都不敢認。

    我趙馨誠審過那麼多人,沒見過你這麼廢物的!别說男的,換個潑婦來都比你強!”聲調降了兩度,這似乎是我撒謊的習慣,“我告訴你,杜陽,你什麼都不用說,我也不想聽。

    有指紋,有DNA比對結果,有目擊證人……證據很充分,定你的案沒問題。

    本來是想給你次機會,讓你丫到頭來能做個磊落點兒的漢子,爺們兒一回。

    看來,你不配。

    ” 說到這兒,我開始故作姿态地合卷、掐煙、收拾桌子——隻不過速度放得很慢。

     “哦對了,一會兒去了‘号’裡,多加個小心。

    ”我突發奇想,輕描淡寫地多忽悠了他一把,“知道‘号’裡都怎麼對付你這種人嗎?‘學習号’會指揮‘二闆兒’、‘三闆兒’的人把你按住,扒了你的褲子,在你丫的‘老二’上纏線,一圈接一圈地纏,緊繃繃的。

    然後,大家就七手八腳地開始彈你的‘老二’。

    那玩意兒裡面有個海綿體,一受刺激就充血……所以左彈彈右彈彈,就硬了、直了、立了。

    ”我一副享受着意淫的表情,“這時候,‘學習号’會親自動手,揪着線頭,使勁一拽那根線——我靠!連皮帶肉……爽歪了!” 随着我那眉飛色舞地“一拽”,杜陽本就不甚堅固的心理防衛機制,瞬間崩潰。

     “大哥,我說,我都說……我……我本沒想……可是她……她一開始答應得好好的……可中間,我進去的時候,她裡面幹,卻抱怨我短。

    我一着急上火,就渾幹了。

    她那會兒沒哭沒鬧,我以為沒什麼事呢……可、可……她又嫌錢少,明明事先說好的……我把身上的錢都給她了,她還是不答應……她……” 我聽了前兩句就預感不對勁兒,這是長信大廈那個案子嗎? 杜陽終于擡起頭來,臉上挂滿了濕漉漉、黏糊糊的各色分泌物:“她說要去報警,我就知道她……她……大哥,我這是第一次,求你幫幫我!我真的是第一次,你一定要幫幫我啊!大哥……” 四目相對,我立時感到萬分沮喪。

     “你慢慢說。

    小翟,給他做筆錄。

    ”我垂頭喪氣地推開桌子,起身向外走。

     雪晶正好推門進來,拉着我的胳膊壓低聲音道:“誠,DNA比對結果送過來了……” “我知道。

    ”自嘲堆積出的表情尴尬無比,“不是他。

    ” 第三天頭上,整個東部地區隊都在絕望地奔波。

    現場還原基本上已成泡影,走訪、摸排之類的徒勞舉措也隻是為大家保留了些許理論上的希望——當我拿到九九年案發地區兩個建築工地的花名冊時,五百多個陌生的名字直接抹殺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

     這是個死案。

     長信大廈奸殺案抓錯了人,同時也失去了方向;而這個案子幹脆連方向都沒有,我都不知道晚上怎麼去向老白彙報。

     瓶頸時刻,楊延鵬的電話來了。

     這小子知道我不待見他,電話裡惜字如金:“查完了,給你送哪兒去?” 半小時後,舉着厚厚一沓調查材料,我真想當街親那個姓楊的王八蛋一口。

    也許是因為彬拜托的他,楊延鵬一絲不苟地查清了所有的背景情況,加上我已經掌握到的信息,一幅缜密的比對圖浮現在腦海中。

    彬那個“不确定的方向”,現在成了我,甚至是白寅尚大人唯一的救命稻草。

     上車後我又不放心地問了句:“這個手機号,能确定嗎?” “信息來源可靠,能不能打得通就看你運氣了。

    ”楊延鵬顯然沒想到我對他的态度會這麼友好,言語間頗有些無措,“新西蘭和咱們有四個小時時差,現在那邊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你要打就趕緊的,别忘了加撥區号00649。

    ” 我拿出剛在報亭買的17910長途電話卡,一邊往手機裡充值一邊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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