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黑寡婦”,至少謀殺了四十九人]少……你知道交換謀殺嗎?”
“你是說兩名罪犯互相提供獵殺目标或互相提供不在場證明?”
“建議你們好好查一下這個‘龐欣’的背景。
她沒有通訊工具,但她一定會和外界聯系,調取方圓幾公裡範圍内所有公用電話的通話記錄,沒準會有收獲。
直覺告訴我,她和那個以左撇子為侵害目标的連環殺手之間,達成了某種形式的‘謀殺契約’。
找到他們之間的聯系,你就找到了另一個連環殺手。
”
真他媽的,耽誤我寶貴時間。
“龐欣”的背景早就被查了個底兒掉,結果是啥啥都沒有。
她沒有使用過自家周圍的公用電話,水電費都是年度預交的,身份證是改造過的——就是用龐欣的身份證通過加工後附上自己的照片,手藝精良,幾可亂真。
她的屋子裡沒有書信、日記、通訊錄、存折、信用卡、保險單、病曆卡、駕駛本……她到底是誰?沒有,什麼都沒有,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那她明知道我是警察,為什麼還打算對我下手呢?”
袁适笑了:“就像你為什麼會推門進她卧室一樣——很難解釋清楚。
也許你的身份被賦予了國家機器的剪影,有挑戰意義吧。
”
無謂的希望幾乎等于失望。
袁博士果然很“靠譜”——這大概是唯一沒令我失望的。
還是指望醫學技術能突飛猛進,或是她本人從植物狀态恢複過來更實際些。
要離開的時候,袁适相當難得地把視線從一桌子照片和文件上轉到我這邊:“對了,趙警官。
聽姜警官說,你對案犯采取措施前,曾經通過一個電話用暗語的方式向支隊尋求支援?”
我點點頭。
“和你通話的,是韓松閣的兒子?”
我這次連頭都懶得點了。
“有意思……”袁适明顯已不需要我的回答,目光又回到了會議桌的那堆資料上,“找時間,我想會會他。
”
彬坐在“指紋”裡的樣子經常是懶洋洋、疲沓沓,一副似睡非睡、愛搭不理的德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抽完大煙,正high着呢。
有他在的時候,整個咖啡屋的色調都在朝巴士底獄靠攏。
我提議把他半坐半卧的姿态做成等比例大小的人偶,擺在店門口的效果應該不比肯德基外面的桑德斯爺爺差。
他聽了我的建議後居然很贊同:“對啊,理想的咖啡屋就應該是這種感覺吧——昏昏沉沉的氛圍,但咖啡因卻又能讓你一直保持清醒。
”
我今天是專程來找他道謝,再順便和他唠叨幾句案子的事。
彬耐心地聽了好半天,冷不丁問道:“你有把手插在褲兜裡擺弄自己外生殖器的習慣嗎?”
雖說關系這麼近,可如此詭異的提問着實把我噎住了。
“好像有個什麼無聊統計說百分之九十五的男性都這麼做過,包括我小時候。
現實生活中不常見啊,這百分之九十五是怎麼得出來的?不過今天運氣不錯……”他目光揚向店裡的一張桌子,“那個男的從坐下到現在至少重複了九次這個動作。
他對面坐的那個人大概是某種買家,你應該能注意到那個後仰同時雙臂張開放在沙發靠背上的姿勢,還有二郎腿,很自信的表現。
他隔着褲兜頻繁揉自己的睾丸,既是無意識地激發自己的雄性感,又是一種性心理習慣——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通過玩兒自己的蛋蛋來緩解緊張情緒或鼓足勇氣。
不管他是為了向對方推銷某種産品還是推銷自己,我希望他盡快達到目的……畢竟我這裡不是手淫俱樂部。
“二号台那對情侶的情況就不一樣了,那個小夥子有過兩次這種動作。
他的眼神和對面女孩快開到肚臍的領口足以說明:他是在調整勃起的生殖器。
牛仔褲太緊,大腿都勒出橫紋了……不不,他肯定是處于性興奮狀态,不光是眼神,你看他的鼻翼,伴随着顫動的開合……放在桌子上的那隻手也經常出現無意識的握拳動作。
有人說所謂的蜜月期大多是在性激素的愛河中徜徉,不無道理嘛。
”
“您的觀察品位很有個‘性’。
”我早已習慣他這種暴力調侃的前戲,“兜這麼大圈子,想擠兌我啥?”
彬仿佛突然睡醒了一樣,直起身:“上來就開口罵你白癡豈不很無趣?”
“所有人都在好奇我為什麼會看見裸女後推門而入,就你沒這麼八卦。
我還以為,你知道我在進她卧室前就有所警覺了呢。
”
“警覺到什麼?神經末端的麻醉症狀還是昂貴的手表?哄哄雪晶應該是夠用了。
”他用那個刻着“NAGA”字樣的打火機點着煙,我注意到他輕輕開關翻蓋的動作,應該是不想讓金屬打火機的聲音騷擾到其他客人,“動物的生存本能救了你,感歎一下造物神奇。
勸你找時間拜神還願。
”
我盯着他手裡的打火機,才看清原來上面刻的是條蛇。
“事後諸葛好當……不過這個所謂的‘龐欣’确實是無懈可擊。
跟她談話的時候,我留意了她所有的語調、邏輯結構、肢體動作、呼吸節奏、面部表情,甚至是微表情,她既沒卵蛋可摸供我意淫性心理,也沒有顯現任何撒謊的表征。
”
“碰上個會撒謊的就不靈光了吧,所以我才認為你的觀察力需要回爐再造。
”彬朝地面指了指,“常來這裡觀察進出的客人就很鍛煉哦。
可以上班開小差兼顧學習關鍵時刻保命秘技,隆重推薦。
”
我不屑地撇撇嘴:“你當時又不在現場……”
“我剛聽你說過:她客廳裡沒有電視。
”
“對。
”
“也沒有電腦。
”
“對。
”
“你也沒看見電話。
”
“沒有。
”
“手機呢?”
“沒有,後來現場勘查發現她家裡确實沒有任何通訊設備。
”
“那你還沒發現不對勁兒?”
“就因為她不看新聞不上網不想接到電話,所以确認她是連環殺手?我的天!你這分析比袁博士還高明……”
“她是把自己刻意與外界隔離的。
”
“你可以說她自閉,但關上門養花種樹,還不足以給她扣上罪犯的帽子吧?”
“自閉症患者不會讓你随便進家門,不會和你談話的時候淚流滿面,更毋論從事或投資色情行業了。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桌上用手指轉着那個打火機,“要麼與世隔絕的背後另有含義,要麼與你的溝通狀态是僞裝的,且二者自相矛盾。
當然,如果不是她那副嬌楚動人的外表,我相信你本該起疑。
”
“你這純粹是欲加之罪。
”
“就拿最簡單的常識來說,她院子裡種的有觀花植物也有觀葉植物,兩者的主肥是不同的,除非她用的不是化肥。
這麼多品種同種在一起,而且還趕着風冷地硬的大冬天刨來刨去,不可疑嗎?”
“她可以用通用的複合肥料啊。
”
“你相信一個影音發燒友會隻滿足于看下載的RMVB格式?”
“明白了,其實你不想罵我白癡,我承認我是花癡,可以了吧?”
“你碰過她?”彬眯起眼睛看着我,“居然真的碰過……瞧,這部分你可沒提。
接我電話之前碰的?看來是之後……那就是在卧室裡喽。
抓過她的手?摟過她?還是說……”
“拜托!你能不能别再觀察我了!”
彬有時候很可氣,他常常會輕描淡寫地抖摟出一堆我忽略的細節,然後再通過觀察我的急赤白臉進一步揶揄。
而可氣就可氣在,這種貌似炫耀的旁敲側擊其實并不是炫耀,或至少他自己并不認為是;就好像我費心勞力地才弄出盤西紅柿炒雞蛋,而帽子快頂到天花闆的大廚可以叼着煙卷邊聊天邊鍋勺翻飛地做出滿漢全席——說穿了,就不是一個重量級。
他沖我攤開夾着香煙的那隻手:“在你惱羞成怒之前,我隻想說:無論在進她卧室前後,你所看到的、了解到的以及推測到的,比你同别人、包括對我講述的要多得多。
”
“嗤——”我側過臉,抽出根煙,又不大想點,“不管怎麼說,我在電話裡也向你做了暗示,你總不能說我沒對當時的狀況采取措施吧?”
“如果你當時立刻報出自己的位置以及突發狀況,或者幹脆用武力控制住她,就不至于鬧得這麼驚險了。
至少,省得編理由向那麼多人解釋你為什麼會進那個女人——哦對,還是個裸女的卧室。
”
“我那是不想打草驚蛇。
”
“都看出來是條毒蛇了,你該考慮的不是打不打草,而是掐不掐蛇。
”
“這條毒蛇,長得很像瞳。
”
彬眯了下眼睛,我趕緊把話題拽回來。
“可我很好奇,這麼個清新脫俗的小美人,為什麼會做出……我想佯裝不知的話,沒準能套出她什麼話來。
我是知道自己被下了藥,但如果她以為我已經被控制住了,很可能會對一個她認為必死之人吐露點兒什麼。
你可知道,這麼寶貴的機會,能讓袁大博士尖叫的。
”我叼上煙,偷着瞄了一眼,發現彬還在盯着我,“作為一個刑事偵查人員,同時作為一個犯罪心理學的研究人員,好奇心是相當重要的基礎素質嘛。
”
“我隻知道‘好奇害死貓’。
”他撥動打火機上的砂輪,把一團溫暖的火光遞到我面前,“問題是,你不趁九條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