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的警告處分不滿意,要求開除寶柱。
”
“那你就舍卒保帥吧。
”她說。
“為什麼?”他看看她。
“開除一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關系到那個人的前途。
我們不能對人這樣不負責。
”
“可是……”她的話幾乎要沖口而出。
建華幫她把自行車從車棚中推出,自己也推出車。
兩人翻身上車。
“建華,”她不自覺地采用了親昵的口吻,“該狠心的時候也得狠狠心,否則,影響太大了。
”
“我們辦事要将心比心。
你看到陳寶柱家房子漏雨的情況,也看到了陳寶柱母親的病情,怎麼能不顧原因,随便處分一個人。
處分可不能分什麼‘卒’和‘帥’,看人下菜碟。
”
肖玲沉默了,那天她随着三隊一塊去普店街,給陳寶柱家修房頂,陳家的情況她看見了。
但那時,她的注意力全在建華身上,根本沒有細想想陳寶柱的窘狀。
“而且,雖然對陳寶柱誰也不能打保票,可我們總不能把他甩給社會,我要盡最大努力改變他,我就不信我們就這麼無能。
”
“可公司裡有人反映你不講原則……”
“這種原則誰也會講。
”楊建華有點動氣,“開除了他,他在工程隊不搗亂了,難道讓他到社會上去搗亂?”
“你在最近一個時期處理問題時千萬要慎重。
”
“為什麼?”
肖玲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要冒出的話咽了回去:“我覺得是這樣。
為陳寶柱老隊長不肯上班,容易讓人說閑話。
”
楊建華笑笑:“老隊長那裡,今天你就看我的,保證說服他。
可氣的是那些想專靠整别人表現自己原則性強的家夥。
”
楊建華知道有人在老隊長那裡煽風,而且這個人就是副經理嚴克強。
他比建華長一歲,中學畢業分到市政工程二公司當了兩天工人,由于能寫兩筆,很快調到公司宣傳科當幹部。
“四人幫”粉碎後,宣傳科長因是造反派頭頭而被免職,嚴克強便當了科長。
三年前公司班子調整,嚴克強作為年輕幹部,選拔到公司領導崗位上來,成了年輕的公司副經理。
不知為什麼嚴克強專找三隊的毛病,公司裡艱巨的任務曆來交三隊去幹,但表彰的時候,又千方百計貶低三隊,老隊長為此火透了。
嚴克強在中學時就好嫉妒人,和建華關系也不好。
這次嚴克強聽到三隊發生打隊長事件,而且建華也動了手,頓時來了情緒,親自看望了老隊長三次,每去一次,老隊長的态度就變得更加強硬,他這樣哪裡是做工作,分明是給老隊長加溫,給建華施加壓力。
楊建華很生氣。
但他不知道,嚴克強之所以在三隊打人事件上大做文章,恰恰是因為他與嚴克強成了經理人選的競争對手。
他在基層工程隊,對上面人事安排的醞釀一無所知。
老隊長住在北市的一片平房區,這是剛解放時蓋的第一批工人新村,當年紅磚灰瓦,煞是氣派。
三十年一晃,這兒東蓋西搭,一副髒亂不堪的樣子。
建華敲了半天門,老隊長灰白的頭發才亂糟糟地從門縫中露出來。
他望望門外這兩個人,連招呼都不打,背轉身,一步步蹭回屋裡,躺了下來。
建華和肖玲兩人各自找了一張凳子坐下。
“老隊長,您好點了嗎?”肖玲見建華不吭聲,便主動問候。
“大家都盼着您早點上班。
”
“那混蛋開除了?”老隊長脊梁對着他倆。
“這……”肖玲語塞了。
“不開除他,别來找我。
”老隊長悶聲悶氣。
楊建華沒有接腔,不動聲色地遞去一個紙袋:“這個月的工資,您點點。
”
聽到這話,老頭兒立刻起身接過了工資袋。
他仔細看看工資條,然後用拇指蘸口唾沫,認真數起來。
建華非常熟悉他這個動作,每次發工資,他都這麼認真地一張張撚動着,生怕發錯了數。
數完又仔細與工資條一筆筆核對,直到确信無誤時,才小心翼翼地把錢裝進口袋。
那神态和他檢查工程質量時一樣一絲不苟。
他數完錢,臉上皺紋似乎舒展了一些。
這麼多天不上班,他一直擔心扣他的工資,沒災沒病的,這不是曠工嗎?他覺得自己這樣做對不起自個兒的良心。
可不處分陳寶柱這小子,叫他老臉往哪擱?嚴副經理說得對,這樣下去,隊裡這幫渾小子還不都登脖子上臉了。
有公司撐腰,他便硬撐着在家閑呆,心卻像火燒似的,恨不得能跑回隊上看看,幾十年來,他還沒有這麼長時間離開自己那個亂哄哄、熱騰騰的工棚過。
他把錢壓在枕頭下面,坐直腰闆:“就這事兒?辦完了就走吧,師傅用不着你往這兒跑,你小子沒良心,看我是假,護着陳寶柱是真。
你憑啥不讓開除他?”
“師傅,陳寶柱已經認了錯,那天他一時性急,犯了性子,您要同意,明兒我帶他向您賠禮道歉。
他知道錯了,您該給他一次改正的機會。
”
“我不見他!”老隊長暴躁地嚷着,“原諒他一次,就有兩次,這号人都是這個德性。
我有傷,是他打的,你要他,我就不幹。
你沒扣我錢,别以為我會感激你,這是工傷。
”
建華溫和地笑笑:“師傅,你不上班可别後悔。
”
“怎麼,你真敢扣我錢?”
“那不會。
我們全隊出滿勤的就您一個,平時,您連遲到早退都沒有過,光加的班,也早夠歇半年的了,何況您真有病。
我是說,你不上班,馬上要開始的一項大工程,可就參加不上了。
”建華說着,站起身,用眼睛示意肖玲也随之站起身。
“我不稀罕,我也不缺那幾塊外勤補助!”老頭兒毫不退讓。
楊建華笑着說:“是呵,要說也沒有什麼,就是架座橋呗,師傅,我們走了。
”說着,他拉拉肖玲的袖子,朝門外走去。
“等等。
”老隊長站起身。
“架啥橋?”
肖玲轉過身:“老隊長,市裡決定建立交橋。
”
楊建華補充一句:“您過去不常叨叨要建立體交叉旱橋嗎,這回任務下來了。
”
“你别诳我,那我不過是看挂曆上印着人家外國有那橋,挺稀罕,随口一說。
咱們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