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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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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讓高婕他們‘五一’結婚。

    ”沈萍走到桌前。

     “你跟他們商量好了?”高伯年攤開稿紙,準備親自寫報告,不願意讓人幹擾。

     “甭跟他們商量,他們肯定盼着早點兒。

    ” “小婕同意了?” “你個糨糊腦瓜子,虧你天天早起遛早兒,耳聾,眼也不靈。

    告你吧,好幾個晚上,張義民就沒走,住在小婕屋裡了。

    ”沈萍早就發現了這個秘密。

     “什麼?!”高伯年由于惱怒,額上的青筋繃起來,“張義民他怎麼敢……” “瞧你這副正人君子相,好像這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

    小婕如果不同意,張義民他敢?過去小婕老看不上張義民,現在看情形,她是樂意了。

    什麼事都得辯證地看,小婕和張義民一直交着朋友,這就不為過。

    所以,我才考慮早點兒讓他們結婚,免得再出什麼岔子,小婕可再經不住刺激了。

    ” 高伯年無話可說了。

    “好,那你就給辦吧。

    ”他隻想快點結束這場對話。

     “你說得倒輕松。

    辦,怎麼辦?為了讓小婕心裡高興,得把婚事辦得像個樣。

    老百姓辦事還得花幾千塊,擺十幾桌呢。

    這次得把中央的,市裡的老戰友都請來,搞像樣點。

    ” “你怎麼變得這麼庸俗?我們是黨的領導幹部,能和一般群衆比這些?現在正抓黨風呢,我們不能帶這個頭。

    小婕的婚事,多聽聽張義民家裡的意見,量力而行,不能鋪張浪費,大操大辦。

    我們得注意影響。

    ” “你呀,整天在會議、文件裡泡着。

    你也到社會上去走一走,看一看。

    這不是咱們結婚那會兒,抱一床被來就算結了婚。

    現在的觀念也不是五六十年代什麼艱苦樸素、勤儉建國,現在講究會掙會花、能掙能花的新生活方式。

    我們存點錢,還不是為了子女。

    咱們就這麼一個女兒,為她我全花了也舍得。

    我不用張義民辦。

    不是讓他把小婕娶走,而是我們娶他張義民。

    婚事我們辦。

    張義民家也拿不出多少錢,還不是喝點酒,發塊糖,鬧鬧哄哄就完了。

    我這次想讓他們去黃山、廬山、張家界、九寨溝、三峽轉一大圈,然後我們到青島去等他們,在那裡舉行典禮。

    讓小婕玩個痛快,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忘掉。

    ” “好吧,好吧。

    你去辦吧,怎麼辦全可以。

    ” “我辦?我全辦就不跟你說了。

    你得跟各地方提前聯系,讓他們到哪兒都有個照顧。

    怎麼,你别不耐煩,你是不是父親,小婕是不是你女兒?” “我、我、我!!!”高伯年拍打着桌子,“你看不見我正在幹什麼!” 沈萍連瞥也沒瞥桌子上的稿紙:“誰管你幹什麼?幹什麼也是白幹!你們這些人,有權也不會維護自己利益,左一個改革,右一個政策,一左一右就把權交給了别人。

    共産黨打下了天下,現在,打天下的共産黨人還沒死,坐天下的就換了人。

    你到下面瞧瞧去,掌實權的還有幾個正經共産黨人。

    ” “你胡說些什麼?!”高伯年沒料到引出沈萍這麼一番話。

     “胡說?我們局五個局長,一個摘帽右派,一個五八年的歸國華僑,一個民主人士,一個一直也入不了黨的非黨群衆,一個六二年才畢業的大學生。

    黨委書記的黨齡還不到七年。

    這就是你們的幹部路線,讓有資格的,一心跟黨走的黨員靠邊站。

    ”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你不也是和平時期入黨的嘛?”高伯年站起身,沈萍的話使他惱怒。

     “我沒資格?對,你有吧!”沈萍冷笑一聲,“可你離靠邊站還遠嗎?你該明白了,手中有一天權,用與不用,結果都一樣。

    謹小慎微也好,維護影響也好,廉潔奉公也好,鐵面無私也好。

    到頭來,都得離休,都擺脫不了你離開政治舞台後的冷落,你等着瞧吧。

    ”妻子的話狠狠刺痛了高伯年,他頹唐地坐回到轉椅上。

     沈萍不想再跟丈夫争論。

    她恨他的迂腐,沒有他,事情她照樣能辦。

    她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門邊茶幾上的電話鈴響了,這是門衛通向這兒的内線電話。

     通過這個電話來訪的人,都是些基層幹部,親戚朋友等不速之客,現在,高伯年不想接待任何人的來訪。

     “你接一下,就說我不在……” 沈萍沒好氣地拿起電話:“喂,我是……誰?”她的臉驟然間凝固了,隻覺得心裡怦怦跳,“告訴他,伯年同志不在。

    什麼?……就說我也不在。

    ” 她聽到電話裡,門衛向來人解釋,她剛要放下電話,話筒裡又傳來急促的聲音:“沈萍、沈萍。

    我是王守義呀,我隻求見一面,就五分鐘、五分鐘……不然,我明天還要來。

    ” 沈萍隻覺得周身的血液向心底流去,話筒裡的聲音越是迫不及待,她就越感到恐懼。

    二十多年了,他來幹什麼?這些年,她不知道王守義的下落,也不想打聽,更不想聽到這個名字,見到這個人。

    可他偏偏又出現了。

     “誰呀?”高伯年聽出對方是向沈萍陳述進來的理由,他擔心來訪者是否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沈萍狠了狠心:“讓他進來吧。

    ”她放下電話,竭力掩飾自己驚恐不安的神色。

     “找我的?”高伯年仍不放心地問。

     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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