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上身裸着,正在擦澡。
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找義民……找你哥問個事。
”他的血一下子湧到臉上。
“你,你快給我出去!”張義蘭用毛巾擋住胸脯,又羞又急。
萬家福這才醒過味來,趕緊退到外屋。
“誰讓你進來的,他又不在!”義蘭氣惱地在裡屋喊。
“我敲了門,見門開了,就進來了。
”家福慌忙解釋。
“我以為是我哥呢,他就愛不答話光咳嗽。
”
“對不起。
”家福見義蘭口氣軟了下來,心裡才不那麼亂撲通了,他生怕義蘭把今天的事和他過去那塊病聯系起來,那可就全完了。
“我哥上高伯年家去了,天天不到十二點不回家,你走吧。
”她下了逐客令。
瞧這口氣,高伯年家、市委書記在她嘴裡就像是提到她菜店一個售貨員的名字。
“義蘭,”萬家福遲疑了一下,決心把話說出來。
“我想跟你說件事兒。
”
“那你到外邊等着去,這要叫人撞見,算怎麼回事。
”
“好,好。
”萬家福答應着退出屋去。
屋外一絲涼風吹來,他才發覺自己不僅身上全都是汗,連手掌心裡也濕漉漉的。
他蹲在小院門口,想着一會兒怎麼張口。
含蓄些,怕沒個結果,直截了當,又怕她接受不了。
他好恨自己,要不是那次“失足”造成千古恨,他什麼樣的女朋友找不到!何必為她,弄得魂都沒了。
他,不該明知道那個女孩子是下過水的,還單獨找她談話,不該控制不住自己,不該……不該的事情多着哪,偏偏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
她那會兒可能是瘋了,突然發狂般地吻他,他感到一陣眩暈,又有一股急待發洩的欲火,但他克制着,一動不敢動。
她是一個十六歲未成年的學生,但比自己的老師還懂得性,他害怕,卻又舍不得推開她,想在那狂吻下多醉一會兒。
她突然拉滅了燈,把他的手拉向她,他的防線崩潰了,經不住這巨大的誘惑。
正在他的快感得到放縱之時,他被抓住了。
被到學校來尋找她的哥哥當場抓獲。
他成了強奸少女犯。
他感到無地自容,從一個人民教師到一個罪犯。
直到成了罪犯,他也沒有見過女人的身體。
今天,無意之中,他看到了,雖然隻是一閃,卻印象鮮明,使他臉熱心跳。
他這會兒蹲在門口,想着一會兒該說的話。
但卻總是恍恍惚惚,攏不住神兒。
“進來吧。
”張義蘭在屋裡喊他。
萬家福慌忙起身走進去,見她穿上了一件紅底白碎花的沒袖連衫裙,一頭黑發披散着,正在梳頭。
“什麼事?說吧。
”
“小蘭,”他讷讷地說,“我,我想辦工廠。
”話一出口,不知怎地變成了這個。
“你跟我說了八百遍了,錢弄足了嗎?”
“錢好辦。
”
“别吹!小心讓你爸再給你個耳掴子。
”
“不管怎麼樣,我就是想冒冒險。
”
“你膽可夠大的,對了,找我哥幹啥?”
“想問問他,私人辦企業,有多長的壽命?”
“喲,這麼大的政策,他哪兒管得了?那是中央定的,你問他,他準不表态。
他說話可小心了。
”
“隻要中央現行政策允許,我就幹。
我搞企業還幫着國家解決待業青年,創造财富呢。
就算是與國營企業競争一下又有什麼不好?促進他們改革嘛。
”
“嗄,你辦個多大的廠子呀,還想着與國營賽。
”
“廠子現在小,由小到大呀,啥事不是從小到大?”
“你覺着這麼對,就幹呗,誰也沒攔着你。
”張義蘭嘴一抿,剛洗過的紅撲撲的臉上露出一隻笑渦,把萬家福看得發呆,他鼓起勇氣。
“小蘭,你跟我幹行嗎?”
“什麼?你說什麼?”張義蘭吃驚地望着他。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冒險?”
張義蘭松了口氣,笑了:“算了吧,我才不呢,售貨員再沒出息,也是國營的,讓我跟你們摻乎幹個體,不成了笑話嗎?從國營退到個體去。
”
“不跟我幹也沒什麼,隻是……你願意不願意和我好?”萬家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完這句話,像是跑完了漫長的馬拉松全程。
張義蘭的眼睜圓了。
她雖然吃驚,但沒惱火。
她喜歡男人追她,可她絕不想跟萬家福。
一個個體戶,又是勞改釋放犯,雖說人性情挺乖巧,長得也白淨,可自己也不能嫁他。
“你想到哪兒去了?”張義蘭正色說,“這不行,我明确告訴你,以後永遠别跟我提這事。
”
萬家福臉上紅一塊,白一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知道,你是嫌我犯過錯誤……”
“咳呀呀,你快别說了,那叫錯誤呀?那叫犯罪!你快走吧。
”
張義蘭說着,真的站起來,硬是一把把萬家福從屋裡推了出去。
咔嚓一聲,門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