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沉默無言,這兩天他心緒很亂。
前天,在他盛怒之下,徐力裡真的搬走了。
他弄不清楚她的走是為了他,還是為着閻鴻喚。
但他知道,自己的家庭糾紛與他身旁坐的這個人毫無關系,盡管如此,他見到這個人還是有一種無形的受辱感。
閻鴻喚此時陷入沉思。
他當了三年市長,這三年一直幹旱。
夏秋季節雨水少,普店街排水系統的嚴重問題被他忽視了。
現在看來,道路工程方案有必要修改一下,環線不繞過普店街,而是橫穿過去。
“老柳,你看該怎樣解決普店街的問題?”閻鴻喚向來在自己決定一件事之前要征求一下别人的想法,來撞擊自己的設想,撞擊靈氣和火花。
“啊,我還沒有考慮成熟。
”柳若晨回答。
閻鴻喚沒有注意到柳若晨态度的沉悶。
他相信柳副市長的話是實話。
這個人,沒把握的話從不說。
閻鴻喚剛接任市長時,對安排柳若晨這樣一個人當副市長很不以為然,柳若晨根本不是當領導的人才,市政府這一屆領導班子,充分體現了黨的知識分子政策,和啟用重視知識分子的組織路線,除了閻鴻喚和一位抓農業的老副市長外,全部是有職稱的高級知識分子。
很多人對這套缺乏領導素質和指揮能力的班子表示懷疑。
閻鴻喚很快就意識到這種結構對他十分有利。
如果一套班子全是由很有指揮能力,很有主見,很有權力欲的人組成,就很難統一,各持己見,各行其是,互不服氣,任何事情都會複雜化。
但在他的這屆班子裡,絕少出現這種事情,至少對他沒有出現過。
書生氣十足的人往往對一些具體問題束手無策,而他卻有着豐富的實踐經驗和久在基層做領導工作時運用娴熟的領導藝術。
很快,副市長就對他們的“班長”服氣了,言聽計從,從心裡佩服。
僅僅半年時間,閻鴻喚在市政府的軸心作用就不可動搖了。
閻鴻喚可以大膽地去施展自己的全部才能和實施自己的一個又一個的計劃。
他要成為這座城市的總設計師。
“小張,你對普店街的情況了解嗎?”閻鴻喚順口考驗他,這位年輕的處長在工作中處處表現出他的精明。
張義民早就在等着市長問他。
那天高伯年讓他向閻鴻喚反映普店街的問題後,他特地翻閱了普店街的曆史和地下設施的有關資料,然後做好了發言提綱。
市政府的市長擴大會,他參加了,但他很快決定一言不發。
他看出市長的決心是不可動搖的,而且其他與會者都沒人從反對的角度提出意見,他幹什麼冒傻氣去得罪閻鴻喚?即使市委書記和市長出現分歧,他也要腳踏兩隻船。
在沒有确切看準今後發展勢頭的情況下,他不能輕易表現出死跟哪一個人。
高伯年那兒,隻要一成了女婿,就算抓住了。
閻鴻喚這邊則要穩妥對待,不僅不能有絲毫碰撞,而且要表現得盡心竭力,是一個心悅誠服的追随者。
過去,他一直苦于沒有更多的機會和更合适的場合在市長面前表現自己,讓閻鴻喚發現自己身上的巨大潛力。
剛才,當市長問柳副市長時,他就迅速地将那天準備發言的内容做了調整,變換了角度,以便萬一市長問到自己時,立即能做出符合市長意圖的回答。
他懂得機關工作的規矩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該說的時候必須說,不應說的時候絕對不能說。
市長交談時,處長不能随意插嘴,隻有等問到你的時候,才能張嘴。
他等着。
果然,市長問了。
“據說,清末時,普店街就有了雛形,最初是個貿易市場,後來人們索性在這裡蓋起店鋪,因為賣貨,又圍繞店鋪蓋起住房,一代又一代,普店街的房子也一圈加一圈,一層加一層,形成了現在這塊雜亂無章的住宅區……”
“接着講。
”閻鴻喚很感興趣。
“當時人們缺乏修建生活區附屬設施的知識,也因為都是一家一戶的平民住宅,蓋房時,根本沒考慮排水設施,所以經常是污水泛濫,解放後,五三年才正式在這裡鋪設一條下水管道,通往南新河。
由于這條管道同時承擔了排污和排水任務,不僅造成南新河嚴重污染,而且長期污水沉積物堆積,堵塞了管道。
加上普店街住房密集,房子又蓋得走向不一,十分混亂,以緻翻修,疏通管道,無法施工。
這是普店街排水問題長期未能解決的一個主要原因。
”
閻鴻喚點點頭,點着一支煙:“你認為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他覺得這個年輕人頭腦清晰,了解情況全面,說話言簡意赅,他有點欣賞張義民了。
“我的想法不夠成熟。
”張義民謙恭地說。
“不成熟也可以說嘛,我們一起探讨探讨。
”
“要想根本解決,除非拆除一部分民房,加寬普店街各條路的路面,然後打通一條通向環線的道路,這樣既可以解決普店街一帶的交通問題,又便于地下排水管道的改造。
然後在地下鋪設三條排水管道系統,一條排污,排向護關河,兩條排雨水,其中一條接環線下設管道通南新河,一條連通環線下設管道通北洋河。
這樣,即使普店街地勢再低,雨水也能迅速排除。
所以,隻要環線建成,普店街的問題迎刃而解。
”張義民的這番話是有他的一番勞動為基礎的,他在那次準備發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