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我就管他的事,沒門兒!”
張義蘭見父親離了題,忙給哥哥幫腔:“爸,咱才不要他那電冰箱呢,以為自個兒掙八萬塊錢,給點錢,别人就得巴結他。
哥有權,能幫忙也不幫他們家。
”
“什麼八萬?這種人怕别人看不起他,就吹牛。
”
“是真的,萬家福給我看過他的存折,他還要辦個工廠,一年能賺五六十萬。
”張義蘭為了讓哥哥相信,又順口誇大了家福的話,她沒見過折子,但對萬家有八萬深信不疑。
張義民哼了一聲,心裡不禁酸溜溜的,自己每月不過一百多元工資,憑什麼一個勞改釋放犯,臭個體戶比他堂堂國家處長掙得多!貢獻和報酬,體面和待遇太不成比例。
“辦工廠?萬家福做夢還想辦托拉斯呢!他早晚得‘二進宮’。
”
“别管他,哥。
”張義蘭趕緊把話引過來,“我覺得楊大娘家咱得幫幫忙,能不能和咱搬到一塊,或者近點?”
張義民無心再與父親和妹妹說廢話,全神貫注地審視着自己的全身打扮,鏡中的他,儀表堂堂,羅曉維今天一定會更着迷。
“哥,你答應了吧?”張義蘭見他不說話,以為有門兒。
“我誰也不管,沖楊建華我也不管!”張義民恨恨地回答。
他不是有意傷妹妹,而是從心眼裡恨楊建華。
自從他當了高伯年的秘書後,胡同裡的人誰不仰視他,隻有楊建華不把他放在眼裡,甚至臉上還有那麼一種輕蔑。
張義蘭忍氣吞聲就是為了求哥哥這一件事,沒想到他對楊建華這個态度,忍不住又頂他:“楊建華怎麼了?人家現在也當公司經理了,比你低不到哪裡去。
”
“他當經理了?”張義民又一驚。
“你以為就你能當官?人家現在是市政工程公司的大經理,今天也是坐汽車走的。
沒準,人家将來比你官兒大。
”義蘭解氣地大聲喊,能把義民氣得跳腳才好。
張義民這一次卻沒發火。
這個消息和萬家福有八萬元錢一樣讓他發酸和心寒。
公司經理和處長是同級幹部。
處長在市政府是個沒權的大衙役,公司經理可是擁有實權的小縣令,一個史春生當上鳳華飯店的經理就已經夠瞧的了,現在又冒出個楊建華,還有那個萬家福,他張義民在人們眼中還會有以前那種榮耀和神秘色彩嗎?
雞窩飛出一隻鳳凰,人們會刮目相看。
如果一下子飛出三四隻鳳凰,人們就得比比看了。
“媽的。
”他在心裡罵了一句自己從沒罵過的粗話。
他發誓,絕不讓這些原不如自己的人趕上來,更不能讓他們超過自己。
走着瞧,他張義民的天地豈是普店街居民可以想象的!
二
普店街要拆遷了。
街辦事處把市政府的決定正式通知到各家各戶。
居民的第一個反應是高興的。
住了這麼多年的“三級跳坑”今天終于可以跳出來,成為樓房的居民了,大家奔走相告。
緊接着,感情又複雜起來,真的要搬了,心裡又惶惶然,若有所失。
老人們怕住不慣樓房,年輕人覺得離市中心遠了,上下班又多十幾裡的路。
一些多年被缺房或無房結婚所困擾的人們,心中又燃起希望的欲火,想乘機擴大一下住房的面積。
“那麼遠的地方,不多給兩間房誰去?”
“街裡傳達了,按原面積分房。
”
“那不合理。
”
“就是,咱這院子也得算平方米數。
”
“不給擴大,不搬!”
“對,不合适不搬,隻要大夥全不搬,誰也不敢怎麼着。
”
這真是難得的機會,用不着在自己單位來排隊要房,看領導人的臉色,給頭頭送禮打點,也用不着在分房會上撕破臉,為分米之差,你争我搶。
現在,政府要用這塊地,想讓咱走,那好,多給間房。
這回是政府求咱,主動權在自個兒手裡。
“能住進樓房,夏天不讓水泡,就改善了。
這麼硬鬧,政府一覺着不合算,不拆了,咱們就沒轍兒。
”
有人怕這麼一鬧,把個好事又弄黃了。
“哪兒會,閻鴻喚可不是别的市長。
他說過的話從沒收回過。
瞧市裡幹的幾件大事,剛開始誰都不信,可最後還不是件件辦成!現在咱們多要幾間房,這在市裡算個針眼大的事,市長才不會為這屁大的事改主意呢。
”
“有理,市長一算賬就是幾千萬,還在乎咱這一間房?”
人們這麼一說,似乎大家心裡都有了底。
“改主意也沒嘛,不搬更好,誰願意窮折騰。
”自以為有了底兒的人們又開始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拆遷的消息,給普店街帶來了興奮,希望,也帶來了幾個不眠之夜。
男女老少幾乎都在談論和重複着同一個話題,尤其昨天,當人們看到幾個測量人員來到街裡,架上測繪儀已開始工作了,便更加确信政府拆遷普店街的計劃不會再變。
陳寶柱趿拉着一雙拖鞋,光着膀子,渾身汗淋淋地轉磚運土,動手和泥,一副大興土木的架勢。
萬老頭和張義民碰了個面兒,剛給窩了一下,悶頭回到小院,看見陳寶柱一身土地幹活,止不住納悶兒,普店街眼看就要拆了,這小子倒要蓋什麼?
“寶柱,你這要幹啥?想擴大廚房?咱這房可要扒啦。
”
陳寶柱抹把汗:“誰蓋廚房了?”
“那你想蓋小房?”萬老頭瞧着院裡已經十分擁擠,窄小的過道緊張了。
他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