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您說得對,我是盯了他們三人的梢……”
“還進了這寺院,是不是?後來呢?”
“那三人自說自話地進了這寺院。
”
“寺裡的和尚在嗎?”
“住持和火工都在。
那三人來到了住持的客堂……”
“就是這間,是吧?”
“是的。
後來,住持、火工、虛無僧和那女子,就聚在一起,在這兒喝起酒來。
”
“你是在哪兒看到的?”
“我繞過院子,躲在那棵大芭蕉的後面……突然,有人薅住了我的衣袖,我吓了一大跳,回頭看去……”
“是阿鐮老婆子吧?”半七笑道。
“阿鐮生拉硬拽地,一直把我拖到了大門口,往我手裡塞了一分[日本舊時的貨币單位。
一兩的四分之一。
]銀錢,叫我趕緊走人,不然的話,恐怕性命不保……我也開始害怕起來,就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
“你跟阿鐮老婆子混得很熟嗎?”
“也不能算很熟吧,由于她手裡有幾個錢,我時不時地會跟她去借點零花錢來用。
啊,不,我不會不還的。
那個老婆子,可厲害着呢……”
說到這裡,元八用袖子趕了趕撲到眼角上的蚊子。
雖說眼下是性命攸關的時候,可這裡的豹腳蚊還是讓他分了神。
半七也一樣,他對于成群結隊圍攻而來的豹腳蚊子,也毫無抵抗之力。
四
“好吧,現在把話倒回去,我再次問你,你為什麼要跟蹤我們?”半七問道。
關于這個問題,元八是這麼回答的:他剛才路過“綠屋”附近時,看到店裡的女侍正在送兩位客人出來。
元八到底也是在世面上混的,一眼就看出這兩位客人非同尋常,就悄悄地跟女侍打聽了一下。
女侍告訴他是三河町的半七及其小弟。
他一聽,心裡就打了個激靈,來不及跟“綠屋”的老闆甚右衛門商量,就如影随形地跟在了半七他們身後。
不過他也借此機會辯解道,自己雖然拿了阿鐮的一分銀錢,可僅此而已,跟她并無更深的瓜葛。
“你後來見過阿鐮嗎?”半七又問道。
“聽到從這兒的井裡打撈出四個死人後,我就立刻趕來了,阿鐮也在。
由于她是最先發現死人的,所以村裡的老大們正向她問這問那的。
我呢,由于心裡有鬼,就盡量往後躲,遠遠地瞄着。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阿鐮了。
”
“發現死屍,不是在十五之夜過後的第四天嗎?在此期間,你一次都沒見過阿鐮嗎?”
“沒見過。
”
這時,松吉急急忙忙地跑進了院子。
眼下雖說已是秋天,可八月裡的天氣依舊挺熱,故而松吉站定身軀後,一個勁兒地擦脖子上的汗水。
他說道:“老大,阿鐮不見了。
”
“哎?不在家裡嗎?”
“她那個雜貨鋪裡空空如也,左鄰右舍也都說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我還挂念着您這頭,所以就把向導留在那兒看着,自己趕緊跑回來了。
老大,您說這可咋辦呢?”
“還能咋辦?”半七咋舌道,“早知如此,就先逮住那個老婆子了。
當然,現在說這話也是事後諸葛亮。
對了,要你找的東西帶來了嗎?”
“我在那店裡找了找,發現了一本記錄每天買賣情況的賬本。
您看,這個管用嗎?”
說着,松吉從懷裡掏出一本用草紙訂成的賬本。
“什麼都行啊。
”半七接過賬本,與那張寫着“十五之夜須當心”的字條比對着。
松吉也上了檐廊,湊過頭來張望。
“哦,果然很像啊。
”
“何止是很像,就是同一個人寫的。
各種各樣的人來到這個寺裡,将密信投進木魚,就像商量着什麼事兒,這一點是清楚了。
可是,這個‘十五之夜須當心’,到底在提醒誰‘須當心’呢?”
說到這裡,半七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頭來問:“喂,元八。
你那天夜裡躲在芭蕉樹後偷聽時,聽到什麼沒有?”
“他們的聲音很低,根本聽不清楚。
隻有一次,那個叫全真的火工來到檐廊上,望着月亮說:‘月亮真好啊。
诹訪神社[總社位于日本長野縣诹訪市的神社。
現稱诹訪大社。
在日本各地都有分社。
]的祭禮也快到了吧。
’然後住持全達笑着說:‘想看诹訪的祭禮,就得馬上出發了。
要不,十月裡就到不了了。
’随後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
“诹訪的祭禮……在信州[日本舊地名,信濃國的簡稱。
相當于現在的長野縣全境。
]吧。
”松吉脫口而出道。
“不對。
信州的诹訪祭禮不在十月份。
”半七糾正道,“十月裡舉辦祭禮的,應該是長崎的诹訪神社吧。
那可是九州的第一大祭禮,據說排場大極了。
我好像曾經聽什麼人說到過。
嗯,長崎……長崎……”
念叨了好幾遍“長崎”之後,半七便将作為物證的字條和賬本揣入了懷中。
“我們總在這兒守株待兔,狐仙貓怪不會輕易出來的。
還是先收了攤,回‘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