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房間裡睡上一星期。
有一天,丈夫偶然發現了一個現象:為了預防火災,妻子每天晚上都是關掉了煤氣爐子才睡覺的。
煤氣爐的閥門在妻子的病房與走廊之間的門檻處。
妻子有個半夜裡起來上次廁所的習慣,而那時就必定會跨過門檻。
妻子是穿着長長的睡衣經過門檻的,那衣擺五次中有三次會碰到煤氣閥門。
他心想,要是煤氣閥門再活絡一點,那麼被衣擺碰到後,就肯定能打開了。
那病房雖然是個日式房間,卻十分密實,沒有透風的間隙。
也就是說,盡管十分‘偶然’,可這種‘偶然’之中,早就蘊含着危險因素了。
那丈夫發現,事情到了這一步,隻要稍稍再做一點點手腳,就能将此‘偶然’轉變為‘必然’了。
而所謂的‘手腳’,就是想辦法将煤氣閥門再弄得活絡一點。
于是在某一天,他趁着妻子睡午覺的時候,悄悄地往煤氣閥門裡注入了一點油,使其更容易打開。
他的這一行為,自然做得極為隐秘,可不幸的是,還是被人看到了——他自己并不知道。
看到他這一行為的,是他的一個女仆。
這名女仆是他妻子結婚時從老家跟過來的,十分愛護夫人,也非常地伶俐乖巧。
嗯,這方面就不去多說了——”
這時,偵探與湯河已經從中央郵政局前面走過了兜橋,走過了铠橋。
不知不覺地,二人就走上水天宮前面的電車路。
“這次,那丈夫已經成功了七分,但餘下的三分還是失敗了。
那妻子差一點因煤氣中毒而死,可她在半夜裡卻又及時地醒了過來,還大喊大叫了起來。
煤氣洩漏的原因很快就找到了,最後當然歸結為妻子自己不小心。
緊接着,那丈夫所選擇的手段就是公共汽車了。
正如剛才所說過的那樣,他想方設法地利用妻子上醫院的機會,不放過一點危險因素。
而在‘公共汽車事件’仍不成功之後,他就抓住了一個新的機會。
給他這個機會的是醫生。
出于病後保養的考慮,醫生建議他妻子異地療養。
說是最好在哪個空氣好的地方住上個把月。
于是那丈夫就對妻子說:‘你老是生病,與其異地療養一兩個月,還不如我們全家都搬到空氣好的地方去住呢。
當然也不用搬到太遠的地方去,搬到大森那邊就可以了。
那兒離海比較近,我去公司上班也比較方便。
’他妻子馬上就同意了。
不知道您是否了解,大森那兒的飲用水十分糟糕,不僅如此,或許也是由于水的問題吧,傳染病十分猖獗——尤其是傷寒——也就是說,那家夥發現利用事故不見效,又回到了利用疾病的老路上來。
在将家搬到了大森之後,他就變本加厲地給妻子喝生水,吃生東西。
與此同時,也鼓勵她洗冷水澡和抽煙。
不僅如此,他還在院子裡種了許多樹木花草,挖了存水的池塘,又說廁所的位置不好,将其轉了個向,讓下午西邊的太陽能照到那裡。
之所以要這麼折騰,都是為了在家中滋生蚊子、蒼蠅。
還有,還有,一旦他的朋友中有人得了傷寒,他就聲稱自己有免疫力,頻繁地前去探望,有時候也讓妻子前去探望。
或許他原本是打算打持久戰,準備耐心地等待結果吧,可事實上這一番心計卻早早地見效了。
搬過去後還不到一個月,就已經見效了。
就在他某次去看望了患傷寒的朋友不久,他妻子也患上了這種病——至于他是否還運用了什麼陰險的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他妻子最後就如此這般地死掉了。
怎麼樣?就形式上而言,是不是與您的情況一模一樣呢?”
“嗯,僅、僅就形式上而言——”
“啊哈哈哈哈,到目前為止的話,可以說是‘僅就形式上而言’。
您是愛您的前妻的,至少在‘形式上’是愛的。
可是,與此同時,您還在您前妻毫不知曉的情況下,從兩三年之前起,就偷偷地愛上了您現在的妻子,并且是遠超于‘形式上’地愛上了。
因此,綜合剛才所說的事實和這一事實來看,剛才的情形對于您來說,就不是什麼‘僅就形式上而言’了。
”
這時,他們兩人已經從水天宮電車路往右拐進了一條狹窄的弄堂。
弄堂的左側有一座像是事務所模樣的房子,挂着一塊字寫得很大的“私家偵探”的招牌。
上下兩層,鑲嵌着玻璃門窗的二樓以及一樓全都燈火通明。
來到那座房子前之後,偵探“啊哈哈哈”地大聲笑了起來。
“啊哈哈哈,不行啊,瞞不住了。
從剛才起,您就一直在瑟瑟發抖。
您前妻的父親,今天晚上就會在我家裡等着了。
喂,您也不用這麼害怕,進來吧。
”
說着,偵探突然拽住湯河的手腕,用肩膀推開了大門,将他拖進屋去。
明晃晃的電燈下,湯河的臉刷白刷白的。
他失魂落魄地在身邊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