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去吧。
”
“雜貨鋪那邊怎麼辦?”松吉問道。
“也不能指望帶路的那家夥。
你也去,耐心守着吧。
我随後也會過去。
元八你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哪兒也不許去,因為随時都會傳喚你的,知道嗎?”
元八連連點頭,逃一樣地跑了出去。
随後,半七和松吉也走出了龍濤寺。
“這小子怎麼回事?有點鬼頭鬼腦的。
”松吉說道。
“遊手好閑的小混混罷了。
還算老實,說不定還能用作誘餌。
暫時先‘放養’着吧。
”
走到半路,在他們分道揚镳後,半七再次來到了“綠屋”的店門口。
“哎呀,我又來了。
光天化日的,我也不能在大街上戳着不是?就借寶店的屋檐躲躲吧。
你們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
這話當然算是打招呼了,“綠屋”又怎會真的置之不理呢,于是半七再次被熱情地迎上了二樓的小包廂,老闆甚右衛門也立刻出來接待了。
“怎麼樣?憑您的眼力……已經看了個八九不離十了吧。
”
“眼前一片漆黑,眼睛、鼻子全不靈光了。
”半七笑道,“正打算天黑之後,再去看一回呢。
”
“哦,那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古寺裡審妖怪這活兒,看來還真得在深更半夜裡幹啊。
”甚右衛門也笑了,“那麼,怎麼樣?要不要去将元八那家夥叫來問問?”
“哦,元八已經來過了。
”
“是去寺裡的嗎?是盯你們梢去的吧……哈哈,這個傻瓜,被吓壞了吧?”
“我們可沒吓唬他。
問了他幾句話而已。
對了,我還有事想問你呢。
這裡附近有長崎人嗎?”
“長崎人?好像沒有從那麼遠地方來的人。
啊,有的,有的……就是那個開雜貨鋪的叫阿鐮的女人……就是前面跟你說過的,那個最早在古井裡發現死屍的女人。
是不是長崎人,不太清楚,可确實聽說她生在遙遠的九州。
這又怎麼了?”
“倒也沒怎麼,隻不過這個叫阿鐮的老婆子沒了蹤影……還有一件事,不知你曉不曉得,元八在那個十五之夜,在破寺院裡還拿過阿鐮一分銀錢呢。
”
“哎?”甚右衛門将眼睛瞪得溜圓,“還有這事?好小子,居然還瞞着我。
這麼看來,那小子是愈發脫不了幹系了。
還有那個阿鐮,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
“是啊。
”半七抽着煙,陷入了沉思。
沒過多久,日落西山,女侍們端來了酒菜。
半七推辭了酒,吃了晚飯。
就在他放下筷子,開始喝茶的時候,松吉悶悶不樂地回來了,說阿鐮還是沒有現身。
半七心想,看來她是不會回來了。
“我也猜到會是這樣。
好了,你也在這兒吃晚飯吧。
夜裡還要幹活兒呢。
”
當屋後的田裡傳出蛙叫聲,寒冷的夜風開始砭人肌膚的時候,半七和松吉整了整身上的行頭,走出了“綠屋”。
“阿松,你可要打起精神來。
剛才我也說了,今夜也許會遇上狐仙貓怪之類的妖怪,小心别讓它們撓着。
”半七走在前面,嘴裡還開着玩笑。
到了龍濤寺,他們倆在昏暗的正殿正中央坐了下來。
眼下正是天剛剛斷黑的時分,這個點對于他們倆來說,可以說是正合适,也可以說不太合适。
默默地坐了一陣子之後,豹腳蚊子就嗡嗡叫着從四面八方圍攻上來了。
“這裡的蚊子可真厲害啊。
”松吉說着用袖子左右驅趕了起來,“真吃不消。
”
“大白天就那麼厲害,到了夜裡自然更加猖狂。
”半七說道,“忍着吧。
不光是蚊子,馬上還有妖怪出現呢。
”
夜越來越深,四周越來越黑。
蚊子的嗡嗡聲,秋蟲的唧唧聲,屋頂上方時不時還有蒼鸻飛過,留下一兩聲凄厲的叫聲。
古寺的氣氛越來越陰森恐怖。
他倆咬着牙,一動不動地坐着,耐心地等待着。
然而,到了夜裡十點多,還是沒有駭人的妖怪出現。
松吉有些不耐煩了,輕聲說道:“老大,妖怪怎麼還不來呢?”
“秋夜長着呢。
妖怪都是在醜時三刻[淩晨1點半到2點左右。
]出來的。
”
“這也太長了吧。
能抽袋煙,歇會兒嗎?”
“不行!絕對不能打火。
”
“伸手不見五指啊。
”
“正因為黑,才不能打火。
”
恰在此時,一道閃電掠過屋檐,雖不甚明亮,卻也将漆黑的夜幕撕開了一道口子。
秋夜多閃電,這本身沒什麼奇怪。
讓半七他們大吃一驚的是,閃電的亮光之下,正殿前的院子裡,站着一個女人!那女人正走近檐廊,探頭朝裡面窺視着,那張被閃電照亮的臉蛋,刷白刷白。
也不知這女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那張奇怪的臉蛋就像是随着閃電突然浮現出來一樣,半七他們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妖怪終于出現了!
然而,随着閃電的消失,一切又重歸黑暗。
半七猛地跳起身來,沖到了漆黑一片的院子裡。
與此同時,古井那邊傳來了落水聲——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掉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