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一、序章 十二月一日

首頁
    人的天下——這裡我所指的并非僅是新加坡市被更名為充滿日本色彩的“昭南”一事。

    我們都曾見到,他們将日本帶進了新加坡。

    那時我是抗日團體的幹部,一直在槟榔嶼[槟榔嶼:位于馬來西亞西北的島嶼。

    ]躲避他們的追捕,整日躲在藏身之處提心吊膽。

    我當時很怕日本人,做夢都未曾想過有一天會來日本遊玩。

    但如今,日本的河山正展現在我的眼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片土地并非是我從未見過的。

    相較于純粹的陌生土地,這裡似乎更能激起我的熱情。

     在不知不覺間,我已感到眼眶發熱。

    或許有人會提出非難,認為這種表述誇張得讓人唾棄。

    為了讓各位能準确理解我情不自禁流下的淚水,我必須在此略作說明。

    雖是個人私事,本人亦甚感惶恐,但若不作說明,在今後連載時,我所寫見聞的背景——換言之——筆者的内心狀态就會被厚厚的幕布徹底遮擋。

    對寫文章的人而言,最渴望的大概便是得到讀者盡可能多的理解。

    因此,請允許我在這裡對我的個人私事稍作提及。

     二十多年前,我事業失敗,進退維谷。

    倘若不得脫困,隻怕将就此沒落。

    于是我多方奔走,希望能夠擺脫眼前的窘境,卻沒有一家銀行肯理會我。

    但出乎意料的,上海的H銀行向我伸出了援救之手,提供給我超出事業重建所必需的貸款資金。

    這無異于雪中送炭。

    我原本消沉的内心立馬堅定起來,高舉得來的這柄利劍,重新殺向事業的戰場。

     據說,當時H銀行的幹部一緻反對向我融資,隻有董事長L氏不顧衆人反對,斷然決定向我提供援助。

    L氏那時剛成為董事長,也很年輕。

    或許有些僭越,但我不得不說——他的确很有伯樂之能,因為我沒過多久便将貸款悉數還清了。

    那時我給L氏寫了一封信,其中附有事業重建方案,L氏在避暑地看了一遍後,當即就做出了融資的承諾。

    可以說,他一眼便看出了我對事業的無比熱忱。

     當時,我在心底發誓,終生決不忘L氏的大恩。

    我一頭埋入事業之中,雖然貸款已經還清,但我要獲得更高的成就給L氏看,這是我的心願。

    不幸的是,戰争爆發,這一夙願終究化為泡影。

    然而,在我事業複興期間,正在海外視察旅行的L氏不斷來信激勵我,我也給他寫去回信,表達了自己不甘做吳下阿蒙的決心。

    由于戰争,我們的書信往來暫時中斷。

    更令人難過的是,L氏的銀行不幸倒閉了。

    後來我才得知,他在日本的神戶。

     而正是這個L氏,今天親自來神戶的碼頭迎接了我! 席有仁放下鋼筆,望向窗外。

    湛藍的天空中悠然飄蕩着兩三朵薄雲,令他憶起了南洋天空的顔色。

    在他出發時,新加坡的天空呈現出一種仿佛用牛奶稀釋過的蔚藍色。

     片刻之後,他重新拿起鋼筆,繼續寫道: L氏的帽子上插着一朵黃色的小假花。

    他主動伸出手向我走來,開口說道…… ? 同樣在神戶市内,還有一個人的思緒也飄向了南洋。

    隻不過,那人心裡想的并非天空,而是更低的地方——某處地下,以及周圍的标記。

     市議員吉田莊造抱着胳膊,雙眼緊閉。

    他的一張紅臉看起來精力旺盛,顴骨附近還泛着黯淡的光澤。

     吉田的侄子田村良作此時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叔父面前。

    他偷偷地瞥了叔父一眼,卻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禁感到坐立不安。

    自打從東京來到這邊,他一直裝作老老實實。

    眼下,他隻能仰仗這位叔父,故而努力抓住一切機會來迎合對方。

    他會配合叔父的心情,采取相應的态度。

    在這方面,他還是頗為自信的。

     但即便如此,倘若無法摸清對方的心理狀态,終究無計可施。

    吉田莊造此刻看似精神恍惚,田村心想他或許正在思考什麼對策。

     關于叔父的工作性質,田村漸漸地也開始有所了解,畢竟他來這裡已有一個月了。

     吉田莊造的所作所為并不光彩。

    坦白來說,便是在工商業者和政府機關之間斡旋,從前者手中斂取酬謝金,但是他并不直接經手所斂錢财。

    吉田莊造是一個格外謹慎的人,所有這些錢都會通過專屬的秘密渠道洗白。

    不過,他最近覺得有必要對部分洗錢人員進行更換,田村似乎便已被提拔為新的一員。

     叔父臉上的肌肉一動不動,不知他是在思考對策還是心情不悅。

    若是後者,原因恐怕便在于《中央報》今早的報道。

    那篇報道的标題是“與工商業者的孽緣”,雖然并未指名道姓,内容中卻寫有“某有權有勢的市議員……”顯然是在暗指吉田。

     “今早報紙上的那篇報道……”田村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想來想去,還是徐銘義那老頭兒較為可疑。

    ” 吉田莊造微微睜開雙眼,開口喝道:“混賬!他可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守口如瓶的人。

    ” 既然如此,那又為何要剝奪他洗錢人員的資格呢?不過很快,田村的這一疑問便告消解。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