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廠股權判給山水集團。
這裡面有個驚人的秘密——高小琴是高書記的親侄女。
高書記與高小琴的大幅合影就挂在山水集團大堂正面牆中央,情狀親密,俨然父女。
侯亮平覺得蔡成功的這番話已近乎天方夜譚。
高育良是自己的老師,他太了解了。
老師是獨生子,哪來的侄女?!卻也不去反駁,隻引着發小繼續說。
第三個是誰?你還有貪官要舉報嗎?
有,這可是個狠角兒!蔡成功說是想起此人就肝顫,現在這人正在找他麻煩,内線朋友傳出消息,此人已下令嚴密監視他。
哪天自己莫名其妙傷了死了,一定是此人下的毒手!此人心狠手辣,老婆是京州城市銀行副行長,關鍵時刻斷貸就是他老婆幹的。
高小琴肯定要分一大塊股份給他們夫妻,因為沒有斷貸的陰招,大風廠股權就不可能落入山水集團囊中。
要問這人是誰?H省委常委、京州市委書記李達康!
事情變得越來越離奇,看來發小蔡成功又犯滿嘴跑火車的老毛病了。
扯上他老師不算,又扯上了一位京州市委書記。
硬把一樁普通的經濟糾紛臆想成了撲朔迷離的福爾摩斯探案,讓舉報有了說書的味道。
這位發小小時候迷過幾天說書,為此逃學還挨過他老爸的吊打。
蔡成功繼續說書時,侯亮平不經意間發現,那套西裝還沒拿走。
西裝帶着衣套挂在門口的衣帽架上。
侯亮平便打斷了發小,問道:蔡包子,這套西裝你怎麼沒讓司機拿走?蔡成功中斷說書,解釋說:拿走也廢了,猴子,我是按你身材定做的!侯亮平說:扯啥呀你!我啥時讓你量過身材?蔡成功叫:哎呀,猴子,你去年春節回來,咱同學聚會時我量的。
我趁你喝得迷迷糊糊,把廠裡大師傅叫來了,量了你的身材,給你定做了一身!你試試吧,貼上外國牌,一套就是兩萬三!
侯亮平火了,就這麼提防,不小心還是讓奸商裝進去了,這叫啥事?遂闆起臉,伸手指着房門:蔡包子,趕快拿着你的西裝開路!你反映的情況我知道了,我會和有關方面聯系核實。
你快請吧!
蔡成功站起來,大痦子抖動得厲害。
走到門前,突然拉住侯亮平的手。
猴子,我知道你心裡肯定罵我奸商,可奸商隻要沒犯法,也是善良老百姓啊!侯處長,求你救救小民百姓,我說的都是真話!表面看是高小琴奪走了股權,背後不曉得有啥黑手。
我的奶酪丢了,卻沒搞清是誰偷走的!現在我向你舉報了那麼多貪官,他們肯定都想弄死我。
我沒有背景,就你這麼個當官的發小,隻有你能保護我了……
蔡成功走後,侯亮平吃過晚飯照例出門散步。
他住的小區是北京常見的部委機關大院,五六層高的平頂樓房整齊排列,前後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綠地;門前院後小街縱橫,四處停滿車,商販練攤,大媽跳舞……侯亮平在街上走着晃着,不嫌嘈雜,反倒覺得親切溫馨,家嘛,就該這樣。
每天晚上隻要有空,他都要出來轉悠。
人轉,腦子也轉。
H省案情複雜,以往的經驗證明,丁義珍出逃必定會牽出一系列窩案。
蔡成功的舉報雖然沒啥證據,但細想想,有些推測也有道理。
比如,高小琴奪走股權的背後可能真有黑手。
這個黑手或許是丁義珍。
還有他老師高育良,怎麼冒出高小琴這麼個“親侄女”來了?起碼挂在山水集團的大照片是事實吧?再就是京州城市銀行的斷貸——這究竟是正常的避險行為,還是像發小推測的有啥陰謀?散步回來,侯亮平打了個電話給陳海,通報了蔡成功的到訪,以及蔡成功的舉報,建議陳海抽個時間去找蔡成功聊一聊,也許會發現丁義珍一案的某些線索。
結束通話,侯亮平到衛生間放水洗澡時,妻子鐘小艾提着那套西裝過來了,問是咋回事,侯亮平這才想起蔡成功出門前的哀求——當時注意力一轉移,就忘記讓他拿走了。
侯亮平便說了發小前來拜訪的經過和自己的疏忽。
紀委妻子立即開講廉政課,道是貪腐的口子還不都是在這種至愛親朋名義下打開的嗎?侯亮平立即讨饒:鐘主任,您說得太對了,讓我懸崖勒馬啊,您這就聯系快遞,給他寄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