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氣質。
由嬉皮士精神催生出來的互聯網,在中國可謂“魂不附體”。
讓中國互聯網在商業化的道路上越行越急的,還有風險投資及納斯達克市場。
第一批被國際資本市場認可的中國企業就是互聯網公司,新浪、搜狐等企業從誕生的第一天起,身後就有了風險投資的影子。
它們創業後不久便實現了股票上市,緊接着,在“資本鞭子”的抽打和督促下,繼續瘋狂地為擴大利潤而不懈努力。
互聯網對它的中國從業者兌現了實現财富的承諾,有兩位年輕人分别在31歲和32歲的時候就成為“中國首富”。
在過去的10多年裡,互聯網與房地産是誕生億萬富豪最多的兩個領域,與後者的灰色野蠻相比,前者被認為是“陽光下的财富”。
在商業模式上,中國的互聯網成長史被很多人看成是對矽谷模式的一次長途追随。
就如同思想史上所呈現的景象一樣,東方國家的知識分子和企業家們一直以來面臨這樣的拷問:如何從西方那裡獲得新文明的火種,又如何在行進中掙脫“西方文明中心論”的禁锢。
幾乎每一家中國互聯網企業都是美國的克隆版,都可以在那裡找到原型,但是,幾乎所有成功的企業都在日後找到了完全不同于原版的生存和盈利模式。
從QQ對ICQ的克隆,到微信對kik的跟進,騰訊曆史上的戰略性産品都找得到仿效的影子。
而耐人尋味的是,被效仿者很快銷聲匿迹,而騰訊則據此獲得成功。
本書以衆多的細節對這一事實進行了解讀。
我們可以看到,中國的互聯網人在應用性疊代和對本國消費者的行為了解上,找到了自己的辦法。
在騰訊的案例中,可以看到種種的東西方消費差異,比如美國人願意出錢買一首歌給自己聽,而中國人願意出錢買歌給自己的朋友聽。
根據2011年的一份對比報告顯示,中國網民在使用社交媒體方面已全面超越美國網民,他們更喜歡分享,更樂意購買虛拟類道具,對網購的熱情顯然也更大,到2014年,中國網購業務量占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中的比例已超過美國4個百分點。
[美國調研公司NetpopResearch在2011年發布的這份報告顯示,美國13歲及以上年齡的寬帶用戶數量為1.69億,而中國為4.11億,他們平均每天在線4.8小時,而美國的該數字為4.2小時。
在其他數據方面,中國網民在論壇上發帖的比例是47%,美國為12%,寫微博的比例分别為83%和17%,使用播客的比例為78%和13%,嘗試虛拟世界的比例為14%和3%,評價産品的比例為50%和27%。
]更重要的是,中國金融行業的長期封閉及懶惰,讓互聯網公司輕易地找到了在線支付和重建金融信用關系的突破口。
因此,無論在網民的絕對人數、活躍度還是在制度性創新等指标上,中國都是一個比美國更令人興奮的商業市場。
到2015年前後,中國互聯網公司在應用性創新上的能力和成就已超過了美國同行;北京、深圳和杭州是三個比矽谷更适合讨論互聯網模式的城市。
如果說美國人總在想如何改變世界,那麼,中國人想得更多的是,如何适應正在改變中的世界,他們更樂意改變自己的生活,這是商業價值觀——廣而言之,更是人生觀的區别,也是很多美國與中國商業故事的不同起點。
如果沒有互聯網,美國也許還是今天的美國,但是中國肯定不是今天的中國。
中國迄今仍然是一個非典型的現代國家,政府掌控着近乎無限的資源,龐大的國有資本集團盤踞在産業的上遊并參與政策的制定。
互聯網是罕見的陽光産業,因變革的快速和資源的不确定性,國有資本迄今沒有找到對其進行有效控制和獲取壟斷利益的路徑。
互聯網為這個國家帶來了意料之外的商業進步和社會空間開放,同時也正在造成新的混亂和遭遇更具技巧性的管制。
這顯然是一個沒有講完的故事,博弈正在進行,沒有人猜得到它的結局。
就本書的主角而言,對騰訊的種種争議也還在繼續當中,熱度不減。
它變得越來越值得期待,也越來越令人畏懼。
正如比爾·蓋茨、喬布斯終生被“開放與封閉”“抄襲與創新”的終極問題所纏繞一樣,馬化騰也仍然陷入這樣的被質疑中。
中國的互聯網是一個獨立于世界之外的奇特市場,不肯被馴服的谷歌遭到了驅逐,Facebook的紮克伯格盡管學會了一口流利的中文,卻至今不得其門而入。
而在中國内部,平台與平台之間的互相封殺與屏蔽,已成為熟視無睹的事實。
騰訊和馬化騰,以及阿裡巴巴和馬雲,正在成長為世界級的企業和企業家,與此同時,他們所被賦予的公共責任也是一門尚未破題的課程。
它已經很好,但它應該可以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