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山可以看到文昌橋邊的牯牛山,那裡也築了炮台。
漓江從山前流過——這是桂林城的護城河。
當時,城牆一般是用磚砌成。
桂林盛産石灰石,城牆也由石灰石砌成,堅固得很。
“好喝!”
連理文打起水月洞下象鼻潭裡的水,此潭以水質好而聞名。
當地盛産一種“三花酒”,若釀此酒,非要用這象鼻潭裡的水不可。
包圍戰要打多久,誰也不知道,所以太平軍對糧食和彈藥都節約着使用,唯獨對水沒有限制。
盡管到處都有水,但士兵們仍天天在象鼻潭邊排着長長的隊伍。
這裡有着生活的氣息。
在作戰時也有濃厚的生活氣息,可說是太平軍的特點。
“理文,這可不行呀,好喝的水叫男兵們獨占了。
”李新妹站在理文身後說道。
“是呀。
”理文回頭看了看她。
軍中有婦女,生活氣息更濃。
但自創立女營以來,男女嚴格有别,雖丈夫、兄弟,也不準接近。
男兵們在潭前排隊,女兵便不能插進去。
“應當分上、下午輪流打水。
”新妹道。
“應該這樣。
我們去提個建議吧。
”
“這雖是生活瑣事,但我覺得很重要。
”
“是這樣。
我也同意你的看法。
”
“能把這座城拿下來就好啦!”李新妹凝神望着潭水對面的城牆說道。
太平軍想以永安為據點,彙集響應造反的勢力。
但那山間小城,如何能引天下人注目,桂林乃是省會,素以美景聞名天下,太平軍若拿下此城,情況便大不相同。
“新的世界就要誕生啦!”李新妹眼裡閃耀着光輝。
她雖在“土匪窩”中長大,卻難得是個真正的理想主義者,之前的失敗并沒有挫傷她的理想。
舉兵起義已一年有餘,太平軍每日裡風餐露宿,沙場鏖兵,一個個灰頭土臉。
可不知什麼原因,在理文眼裡,新妹越來越顯得漂亮。
遠處傳來炮彈的爆炸聲,牯牛山附近揚起了一股塵煙。
桂林城已在太平軍大炮射程之内,當然,太平軍炮台此時也在清軍大炮射程之内。
不過,兩軍彼此儲存的炮彈都不多,誰也不想在決戰時斷了彈藥,是以雙方炮擊并不怎麼活躍。
“我不太喜歡包圍戰,太沉悶了。
”理文道。
“是呀。
”李新妹點了點頭,
“跟不露面的敵人打仗,确實沒什麼意思。
看不到鼻子、眼睛,真有點兒……”
兩人正在交談時,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風中還夾雜着“敵人來啦!”的喊聲。
“敵人?”李新妹踮起腳,朝城門看了看。
桂林城門緊閉,并無動靜。
“從永安追來的敵人!是敵方大将烏蘭泰!”這喊聲逐漸遠了。
“烏蘭泰追來了。
”
“有勇無謀的家夥!”
“不過,跟他打仗倒不那麼沉悶。
刀對刀,槍對槍,很是痛快!”
到處都喧騰起來,遠處近處都傳來号令聲。
奇怪的是,在這緊迫狀況下,理文突然瞌睡起來,盡管說戰鬥中也有生活,但是看來戰鬥已成為生活了。
理文打了個大哈欠。
“啊喲,打哈欠!嘻嘻嘻。
”李新妹笑了起來。
在極其平凡的大頭山與有着很多洞窟的山群白龍洞之間,架着一座将軍橋,名字雖響亮,卻隻是座普通的橋。
白龍洞是總稱,在大大小小各個洞窟中,最大的洞窟是白龍洞,那裡有白龍廟,洞下有一眼清泉,名白龍井,它的水質也極佳。
除白龍洞外,此處還有玄岩洞、馬皇洞和龍背洞等。
太平軍就駐在這些洞窟裡,城外民房都燒光了,洞窟就成了最好的營房。
白龍洞内有曆代名士書法的石刻,明代的最多,但也有唐代李勃的詩碑。
來自農村的太平軍戰士當然不會欣賞這些,但石刻的事還是在軍中傳開了。
對石刻感興趣的人雖少,也包括了翼王石達開。
他在看過象鼻山石刻後,又繞到白龍洞裡來了。
“嗯,有些字相當不錯,跟如今的筆法很不一樣。
”石達開坦率地說出了他的感想。
對于這位青年将軍的文雅愛好,軍中評價并不一緻。
有人認為他:“自以為有點學問,裝腔作勢!”也有人贊揚他:“翼王到底不是一般的軍人,文武雙全。
”直屬于他的将士當然大多無條件地崇拜他,他具有一種獨特的、超凡的性格。
正當石達開欣賞石刻時,有人報告,烏蘭泰來襲。
烏蘭泰在桂林南門附近,他跑在先鋒隊前頭。
不沖鋒,他不甘心。
石達開立即由文人變為武士。
“不準走出洞外!不能讓敵人發現我們!”他一邊下令,腦子裡卻突然想起了曆史上的往事。
他喜歡曆史,他恐怕是太平天國中最熟悉曆史的人。
他從當地老人那兒聽說了白龍洞前将軍橋的由來。
當然,各人說法不一。
有人說五代時後梁将軍彭彥輝在此駐過兵,也有老人說北宋名将狄青在此駐過兵。
彭彥輝這位五代将軍在曆史上幾乎沒什麼名,狄青卻是光耀史冊的名将。
石達開主觀地認定這橋與狄青将軍有關系。
北宋皇祜五年(1053年),蠻賊侬智高陷廣南二郡,朝廷授狄青二十萬大軍前往征讨。
狄青平定蠻賊,行至桂林,于龍隐洞立“平蠻三将碑”,作為紀念。
狄青将軍行伍出身,常和部下同饑寒共勞苦,以信賞必罰、穩重勇猛聞名。
石達開尊敬狄将軍的為人。
“假定是狄将軍,他将在這裡怎樣作戰呢?”石達開從白龍洞向四周看了看。
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