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來,不得帶随從,三界祖廟前有人迎接,此人會說:黎塘橋壞了,真麻煩!請連先生回:木頭橋易壞,下次造座石橋吧。
此人便會把先生領到教主那兒。
理文這才獲準見洪秀全。
是不是擺架子呀?他心裡想。
“既已派了人來,何不直接領我過去!”理文感到上帝會不免有些做作。
從西山到金田村不到三十公裡,要過兩次渡。
桂平縣城雖人口稠密,但有些鄉間小道十分偏僻,西玲自然擔心理文:“你這個樣子會被人認為是有錢人。
”
“不會吧。
”理文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
要步行三十公裡,他輕裝打扮,沒帶任何行李。
“要是碰上攔路打劫的,你一定要老老實實把錢帶給他們,别反抗。
不管對方是怎樣的膿包,反抗是十分危險的。
一個攔路打劫的人背後,必然是一夥人。
”西玲把要注意的事仔細跟理文說了。
“我知道了。
我可沒那個勇氣去反抗。
您放心吧。
”
理文按時從洗石庵出發,穿過西山濃密的樹林,眼前很快出現了浔江寬闊的江流。
算上理文,一共有八個過渡的客人。
船還沒開,理文大體可以看出乘客的身份。
兩個商人,一個柳州人,一個象州人,都是木材商,各帶了兩名随從。
在這動蕩時代,尤其是多事之地,随從其實就是保镖。
雖說同行是冤家,但在這種時候,同行的人越多就越放心。
從談話看,這兩個商人是在途中認識的,他們在貴縣合夥,等于把各自的保镖由兩人增加到了四人。
另一個乘客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
這女人沒有纏足,像客家人,但沒有客家口音。
據說她嫁在貴縣一戶農家,娘家在五峒山古程村。
這次回娘家,恰好遇上這一行六人,因為要走的路線差不多,就結伴同行了。
其他六人并不知她的名字,都稱她“阿嫂”。
這是對年歲稍大的婦女的一般稱呼。
“阿嫂,古程可是偏僻這呀。
在鵬化川最上遊吧?”一個保镖跟她搭話。
“是個老山溝。
”她沒好氣地回答。
“阿嫂,你生在老山溝裡,長得還挺俊俏哩。
”另一個保镖開玩笑道。
“少說廢話!”這女人性格很倔強。
“你這人真不客氣呀!”
“對你們這種人客氣什麼!”
“啊喲,吼得這麼大聲!”
“吼!什麼屁話!你這小子!”女人倒豎柳眉。
确如保镖所說,她雖生在山溝裡,卻長着副俊俏的瓜子臉兒,膚色稍黑,兩道又黑又長的眉毛十分顯眼。
這眉毛因發怒斜吊起來,确實有柳眉的感覺。
“得啦!得啦!我說阿嫂,不要這麼生氣嘛!咱們走到一起也是緣分呀!”商人插嘴調解道。
人們或許會覺得,在群盜出沒的廣西,就帶兩三個保镖,一旦遇上幾十上百的強盜,還不是隻能舉手投降嗎?非也。
強盜的世界看似無秩,其實也有隸屬關系,一般籠統稱之為“會黨”。
跟主要的會黨打好招呼,途中就很安全。
所謂“招呼”,自然是指錢,或說“通行稅”。
作為證明,會黨會派出他們的保镖,會黨的強盜自然就不會襲擊行人了。
自然,他們也能分得部分通行稅,得了錢還阻撓行人可就不仁不義了。
若不打招呼,即便有幾十上百的護衛,也很難說絕對安全。
而且,護衛人數多了,反而會使會黨系統産生敵對情緒。
因此,镖客可說是活護照,他們的臉就是繳納通行稅的證書。
他們在天地會這個秘密組織中屬下層,所以有人極其粗暴。
這幾位木材商的镖客,品行就不太好,為了消遣旅途之無聊,竟調戲起有夫之婦。
四名镖客中隻有一人似乎比較老實,看起來四十開外,他嚴厲地責備道:“别太不像話了,否則我就要告訴大哥。
”他這麼一說,其他三個镖客都縮了縮腦袋。
看來那大哥是個很有權威的人物。
“咱可什麼都沒說,說她長得俊俏,那是誇她呀。
”
“就是嘛,阿嫂愛生氣。
”
“搞不懂她生什麼氣。
”
三個镖客噘着嘴巴,一人一句嘟囔着。
“不明白?那是腦袋壞了!你們腦袋裡都裝的大糞!”阿嫂在一旁喋喋不休。
“喂喂!渡船上不準吵架!”正在搖橹的船夫忍不住大聲喊道。
在小渡船上吵架是很危險的,按理要保持安靜。
這船夫既能在浔江上幹擺渡的營生,當然和會黨也有些關系。
他一發話,女人和镖客自然都不說話了。
船一靠岸,衆人登陸,女人和镖客又吵起來。
男人們對付不了女人。
理文作為第三者,也覺得女人說話太過分,镖客們雖說了調戲之語,到底沒有逾矩。
“給你賠個禮總行了吧!”镖客們終于認輸了。
女人卻更來勁,說的話也粗暴:“道個歉就算完了!你們這些糞蛋腦袋瓜子想幹什麼呀?怎麼不跪在老娘腳下好好想想!”
聽到女人這樣說話,镖客們心頭也起了火。
“你胡說什麼?你也不想想,這樣的世道,你能從貴縣平安走到這裡,是沾誰的光!想清楚就不會這麼胡說八道了!老實點!你可是一個人在上路!”一個年輕的镖客唾沫飛濺。
兩個木材商在旁不知如何是好。
女人也不示弱,大聲道:“誰想跟你們這些糞蛋腦袋瓜子一塊兒行路!你什麼意思?是說保護我了嗎?我看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算了,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