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主要出口銅。
清國鑄銅錢,但國産的銅不夠用,所以從日本大量進口。
鑄币是政府的事,采購原料自然也是國家行為。
進口商經政府特别許可,有了“辦銅官商”這樣威嚴的名字。
他們一般都和本國官僚有着密切聯系,是所謂的“禦用商人”,與周圍小商人之流大不相同。
日本出口銅的代表是兼營銅山的泉屋,這是住友家的店号。
元祿時代可說是出口銅的高峰時期,當時每年運走的銅有時超過七百萬斤[中國(除台灣)1斤等于500克,日本1斤等于600克。
],而現在呢?最多也就五六十萬斤。
當時清國的銅價猛降,由于購買鴉片,白銀大量外流,因此銀價上漲,銅價下跌。
在很長一段時間内,一兩銀隻能換八百文銅錢。
如今,一兩銀能換二千文銅錢,銅對商人的吸引力也就減弱了,于是以幹鮑魚、幹海參和魚翅為代表的海産品,即“俵物”代替銅成了對清出口的主要商品。
但俵物畢竟不能完全替代銅。
貿易減少是不可避免的,長崎經濟也就衰退了。
酒樓和妓院之類的地方對市面行情最是敏感,妓女懂點經濟知識并不奇怪。
袖若按自己的理解,說了一通長崎的今昔盛衰。
“你知道的事情真不少。
”哲文半開玩笑道。
“說得真好。
”理文也誇道。
袖若的話單刀直入,簡單明了。
“這都是從大人物那兒聽來的。
”她說道,“不知好日子什麼時候能再來呀。
客人們都在發牢騷,說是薩摩搞的鬼,什麼事都不好辦了,真的……”
“薩摩?”理文不覺順嘴說了句。
“咦?聽起來令弟的日本話帶點薩摩口音呢。
”
“沒有,我朋友中有薩摩人。
”理文慌忙回應道。
俄而,袖若起身離開。
她是當紅妓女,還要去另一位客人那兒。
管弦旋律一消失,房間突然安靜起來,不過這氛圍倒是很親切。
房裡隻有兄弟二人。
哲文大概是考慮到,兄弟倆畢竟闊别三年,重逢時有女人和歌聲,氣氛會更融洽,因而才這樣安排的吧。
桌上的菜沒怎麼動。
“吃點吧,不吃廚子會不高興的。
”哲文拿起筷子。
“是呀,他還特意跑來打招呼。
”理文将匙子插進鮑魚湯裡。
“薩摩的名聲不佳呀。
”
“在長崎似乎确實如此。
”
“太霸道了。
跟我們家的金順記一樣。
”哲文雖不問家業,但對父親的性格和那反映父親性格的金順記的本質一清二楚。
“不是霸不霸道的問題。
”理文是金順記裡的人,他帶着辯解的口吻道。
“那倒是。
光是霸道怎麼行!你說,薩摩這樣下去能行嗎?”
“哥哥是畫家,對這種事也有興趣?”
“當然。
對女人、對世上的事,我都有興趣。
若對什麼都沒興趣,就畫不了畫啦。
如果不比一般人更有興趣,就畫不出真正的好畫。
至少我這麼認為。
”
“我覺得薩摩可以的,長崎也就發發牢騷,誰也不敢公開反對薩摩。
”
薩摩進行走私貿易,這是衆所周知的。
他們不僅在琉球和薩摩海面上收購唐物,還在日本各地采購俵物。
幕府采取壟斷政策控制對外貿易,拿俵物來說,日本百姓甚至禁止食用所謂的俵物“三品”——海參、幹鮑魚和魚翅。
諷刺的是,島津藩卻在北海道和北陸一帶偷偷收購俵物,有時甚至裝作外國船隻。
他們把這些俵物運到琉球,主要賣給金順記的唐船。
所以,落到長崎會所的俵物數量少,質量也差。
而沒有信牌的船經過琉球時,就先把運送的俵物廉價上市了,要是特意運到長崎就不劃算,因而來長崎的唐船也減少了。
“這麼說,日本要變了,可能還很重大,如果薩摩有能人的話。
”哲文道。
“有!”理文立即道,“薩摩隻缺财力,不過,現在似乎也有了。
”
“那恐怕也是靠我們金順記吧。
”
“不,沒有金順記,也會有别人和島津做生意的。
”
“這就是時代的潮流吧。
”
“對。
”理文使勁兒點點頭。
他想起了大久保正助和西鄉吉之助。
掌燈了,屋子裡洋溢着更加親切的氣氛。
哲文随手斟上紹興酒,一口喝幹,道:“不僅日本,我們國家也要變啊!”
“十年前的鴉片戰争起不就變了嗎?過去廣州一口通商,現在五口了。
”
“那隻是表面,今後連内部……嗯,五髒六腑都要變。
”
“是嗎?”
“來日本前,我去了趟廣西。
”哲文換了話題。
理文第一次聽說此事。
算算時間,應該是半年前,當時他正奔走于琉球與薩摩之間。
父親雖常對其指示工作,但并未談及家中情況,而哲文在外漂泊,四處遊走是常态,自然也不會有人特意告訴理文他的行蹤。
“桂林嗎?”
桂林作為廣西著名的風景勝地,有着“桂林山水甲天下”之美譽,和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