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總那麼積極。
即使别人的事,隻要他自己辦得到,都會主動去幹。
但也不像是有強烈的自我展示欲。
他雖遇事都要插嘴插手,奇怪的是這并不給人以“愛出風頭”的印象。
隻要他一介入,事情辦起來就很順利。
因而人們碰上為難的事,反倒希望他能出手相助。
洪秀全有話要跟理文說,一般都是這樣約他出來散步,瞅準時間才開口。
而楊秀清根本就不要前奏,開門見山便談主要問題。
“我們信任你。
”楊秀清道,“尤其秀全兄更是絕對信任你,所以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在貧窮環境中長大,沒讀過書,是文盲,卻很有口才,有時甚至能說出些很難表達的繞彎子話,大概是因為他見聞廣,有着非凡的記憶力吧。
“什麼事?”
“想請你到那個女人那裡去。
”
“哪個女人?”
“李新妹。
”
李新妹就是在渡船上演戲、誘拐并考驗連理文的那個女人。
她雖投靠了上帝會,但嚴格說,還不是上帝會會員,而是個獨立的首領。
華南地區的婦女大多勇敢,不少無纏足習慣的客家女更是精通劍術。
東南沿海一帶,海盜盛行,女頭目頗多。
而天地會中,也有像蘇三娘、邱二嫂這樣傑出的女頭目。
李新妹也是其一。
她母親原是天地會的女頭目,部下有八百到一千人,李新妹繼承了母親的“遺産”。
連理文在金田村聽說現在她手下已有兩千人,可見是個女中豪傑。
她今年不到三十,為如何管理這龐大的組織煞費苦心。
她聽說上帝會管理得好,便跑到這裡參觀學習,并同洪秀全、馮雲山有過聯系。
在廣州時,她也曾作為一個外國傳教士的用人混入教會。
那個傳教士向她說教,想拉她信教。
“那次我已動了一半心。
”她後來說。
而到金田村“進修”後,她終于信了教。
但她另有組織,隻是客席會員。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最近沒見到新妹呀!”理文道。
李新妹常到洗石庵西玲那兒玩,但年後便好久未見她了。
“她回自己部下那兒去準備造反了。
”楊秀清像談普通工作似的說道。
“造反?”連理文不覺反問一句,但楊秀清好像根本沒注意他的反應。
“我們想讓你到李新妹那兒去,她學習了上帝會的經驗,大概要把學到的東西用于造反。
我們希望你去親眼看看,究竟哪些地方好,哪些地方不好。
将來我們舉事也可以作為參考。
她派人來聯系過,希望我們派個文書之類的人去。
我們決定派你去。
”
“廣西女盜李新妹,以二千餘人劫遷江之北泗。
”
史書記載,此事發生在道光三十年三月中旬,遷江在柳州、南甯之間的賓陽縣東北,清水江流入紅水河的入口處(紅水河從此處開始稱黔江),在桂平西約一百二三十公裡。
“啊,你來啦!也行,你能寫文章。
”
李新妹已按上帝會的方式改組了母親留給她的組織。
連理文到根據地的第三天,給桂平上帝會送去了報告:李新妹襲用上帝會組織形式,但思想信仰工作沒有起色;耶稣教雖受到鼓勵,但缺乏傳教人才;李新妹更需要的是宣傳教義、熱心從事改變宗教信仰活動的人,而非我這樣的文書。
上帝會還處于極秘密狀态,但已決定要把會員自己的全部财産上繳。
财物放在“聖庫”,衣食花費均由聖庫開支。
新妹模仿着建立了“天庫”。
那些一開始就跟随她的人,本就是無業遊民,無房無産,他們靠分享繳獲品生活,到現在也沒什麼東西可以繳納給天庫的。
參加上帝會的人多少還有些家産,聖庫自然順利得多。
當然,參加上帝會的人動機各不相同,有的出于信仰,有的則是走投無路。
拿那些走投無路的人來說,他們繳不起租稅,眼看全部财産要被沒收,倒不如變賣後拿來做入會的代價,以換取像人一樣的生活。
李新妹的錯誤在于,她的黨徒是以“流寇”聞名的,他們并不把這裡看作可以永久生活的地方,因此沒人參加“天庫”,這就勢必要采取強制手段,甚至拿刀架在僅有一間破草房的農民脖子上,逼其繳納财物。
這等于搶劫,聲譽日益下降,沒有人主動來參加了。
李新妹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不如快點造反,于是決定提前暴動。
“武器收集得怎麼樣?”她跟李群商量道。
李群是她堂兄,掌管天庫。
“差得遠呢!”李群搖頭,“不過有辦法。
”
“什麼辦法?”
“不要進攻大城鎮,打小地方,把繳獲品換成武器,然後再幹大城鎮。
”
“什麼地方下手好?”
“最好是可以把繳獲品立即處理掉的地方,我覺得北泗可以。
那兒靠河,可以立即上船。
”
“北泗南邊河裡确實有官庫。
不過,那裡有官兵呀!”
“聽說北泗官兵最近要開到北邊去。
李沅發還在桂林南邊呢。
”
“這我聽說過。
據說提督們挨了兒皇帝訓斥,十分焦急,不幹掉李沅發,他們太丢面子了。
連北泗看官庫的軍隊也要調動嗎?”
“這是可靠消息,不會錯。
”
“好,就這麼決定!”不愧是一黨頭目,李新妹決斷迅速。
“北泗官兵一調動,第三天就進攻北泗。
”
軍隊出發三天,北泗有事,不可能馬上返回。
文武高官有的受斥責,有的被革職,起因都是李沅發占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