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們的車被堵在路上。
室伏調低車載收音機的音量,放下副駕駛座的靠背,盤起腿。
“看來終于惡心起來喽。
”
“難道真的要關停全國的核電站?”關根望着前面問道。
“這個嘛。
一旦玩砸了,可就危險了,那些當大官的肯定也知道。
”
室伏等人從敦賀市出發後不久,嫌犯以關停核電站為條件答應解救孩子的消息就在收音機播放了。
之後數十分鐘裡,室伏一直在反複推理。
他想不明白嫌犯為什麼不利用這種狀況。
在第一次的傳真中,嫌犯就已經提出要求,如果不想讓直升機落到新陽上,就要毀掉所有的核電站。
既然這樣,那也不必因為上面有孩子就更改要求啊。
反倒應該說“如果想救孩子的性命,那就完全照我們所說的去做”之類的話。
為什麼不那樣做呢?
能弄清楚的隻有一點,即嫌犯的目的不單是讓核電站從日本消失,說不定還希望成為人們議論的中心吧,室伏想。
如果以孩子的性命相要挾,議論的焦點就會模糊,嫌犯大概是這麼想的吧。
縱使政府答應嫌犯的要求毀掉全日本的核電站——這種情況恐怕是不可能的——也無法弄清楚這究竟是政府對新陽的安全性并無自信的結果,還是尊重人命的結果。
當然,政府肯定會堅稱是後者。
這樣也許并不能讓嫌犯滿意。
“真想看看電視。
”關根說道。
“電視?”
“嫌犯不是要求現場直播關停核電站的全過程嗎?”
“啊,是嗎?”
“說起來或許很丢人,雖然住在福井縣,可我連核電站裡面是什麼樣都還不知道呢。
隻是在小冊子之類的材料上瞧過一兩眼。
”
我又何嘗不是,室伏想。
中央控制室一詞倒也能夠理解,可那兒究竟是一些什麼人在做什麼工作,他從來都沒有想過。
所以,對于這次嫌犯的要求,他無法想象核電站究竟是如何關停的。
室伏想起剛剛見過的一個人。
那是在敦賀市經營書店的一個姓土村的男子。
土村還有一個小衆雜志總編的頭銜,他的雜志每次都會留出很多頁碼來刊登核電反對派的意見,就像一家推進反核電運動的機關雜志。
室伏等人去的時候,他正通過網絡跟全國的夥伴們進行有關新陽的信息交流。
擁有個人電腦這點已經滿足了作為嫌犯的一個條件。
為慎重起見,室伏進行了詢問,但立刻就清楚土村跟事件無關。
因為他昨夜去參加了書店主的聚會,一直在當地的酒吧喝到三點多,這情況當場就得到了确認。
土村那充血的眼睛和滿嘴的酒氣都顯示他并未撒謊。
而且,就巡視室内的結果來看,他雖有個人電腦,似乎并不具有無線電或直升機專業知識。
“嫌犯肯定不是市民團體的人。
”在詢問告一段落後,大概是覺得對自己的懷疑已經消除了吧,土村摸着嘴邊的胡子說道。
“是嗎?”
“我們深知核電的脆弱和危險。
所以,我們一直呼籲希望在釀成無可挽回的結果之前,能重新審視整個核計劃。
像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故意去做那種不可挽回的事情的。
”
“那麼你認為嫌犯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依我看,說不定是對核電毫不關心的人。
”
“倒是種新見解。
”
“嫌犯也許隻是想偷走能用電腦操縱的直升機來做點什麼吧。
那麼最具轟動效應的事情是什麼呢?嫌犯經過一番思考就盯上了核電站。
我想差不多是這種情況吧。
”
“也就是愉快犯?”
“如果是身邊有核電站的人,這種事想都不會想。
所以恐怕是跟核電無關的城裡人做的。
肯定是這樣。
”
“居然還有這種看法啊。
”室伏并沒有反駁。
“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城裡人。
”說完,土村大張鼻孔,使勁呼吸了一口氣,“我之所以參加反核電運動,說是出于對城裡人的反感也并不過分。
”
“哦,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室伏稍微有了點興趣,試着問道。
土村舔舔嘴唇說道:“基本上就是不公平吧。
若狹建了這麼多核電站,可使用生産出來的電的卻幾乎全都是大阪或者京都的人。
城裡人到鄉下時頂多也就知道有核電這麼個東西而已,對住在那兒的人的事情根本想都不想一下。
不,是不願想,想都不願想。
連刷牙都要用電動牙刷之類的無聊的東西。
你說這是不是不公平呢?”
“呃,差不多是吧,可把核電站招攬來的也是當地政府吧?”
土村聽了撇起嘴。
“沒錯。
根本就無視居民的意願。
看到附近村鎮招來核電站發了大财,那些鎮長怎麼坐得住?于是焦躁不安地到處奔走,也要求在當地建核電站。
當然,這種情況絕不僅限于若狹一帶。
現在擁有核電站的地方全都一樣,都是照這樣的路子招攬來的。
”
“讓村鎮更富有活力,作為鎮議會的人,有這種想法難道不是理所當然嗎?”關根客氣地插了一句。
“這種玩意兒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