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除非你明令受權給他,那就放權讓他去做,不加幹預,你未曾授權,卻又默許他越權代行,這就是姑息。
”
虬髯客默然,片刻後才道:“是的,這是我的錯。
”
“本來他在你身邊,隻是一名親随,慢慢爬到總管的身份,成為你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
虬髯客道:“那是他的能力表現,絕非我有私心。
”
李靖一笑道:“大哥,若以神龍門為一國之朝廷。
總管應該是丞相之職,親随隻是宮中的太監而已,曆來至今,雖有弄權之宮監,未有拜相之寺人。
”
虬髯客滿臉通紅,再也說不出話來,李靖又道:“本來令谕之施,應該出於你自己,一個親随小童說的話,不會有人相信的,張豹之所以能代你施舍,因為他是您的侄子對嗎?而您之有時信任他代你施令,也因為他是您的侄子,跟他同時為您當親随的現在您屬下有好幾個,隻因為他們不是您的親人而已。
”
虬髯客苦笑道:“賢弟,我相信我并不是如此關心,可是被你這一說,我竟無言以對!”
李靖道:“大哥!當張豹第一次代你作主發令,你并沒有因這他越權而怒,反而感到喜歡,認為他善體人意,但同樣的事情,如若由他人行之,您就會生氣了。
”
“這……這件事從沒有發生過,因為别人也不敢。
”
“這就是了,别人根本沒有這個膽子而張豹做了,卻也沒人感到不對,是因為别人也認為理所當然,因為他是您的侄子,就是私心所使然,治一門、治一族可以家天下,治一邦、治一城,也勉強可以,治一國已經有問題了。
治天下卻斷然不可!”
虬髯客聽了通體流汗,拱手作揖道:“賢弟!謝謝你,若非你指出,我不知道自己鑄下了這麼大的錯誤,還有嗎?賢弟,你一并指出來,我好慢慢的改!”
李靖想了一下道:“有的,很多,一時也說不完,我們找個空閑的時間,慢慢地說。
”
虬髯客看了看周圍的部屬道:“賢弟!你别為我顧全顔面,怕我不好意思,我若有錯失,任何一個弟兄都可以當面指陳我!”
李靖道:“大哥:你這是一種很開明的胸懷,也是一種很好的措施,隻是又犯了一個毛病,太小家子氣!”
“怎麼又不對了呢?”
“人主固然該有納忠言的胸懷,但是也應有人主的威嚴,不容輕侮,假如臣下人人都當衆指陳人主之失,人主的威嚴何在?”
虬髯客道:“那又該如何呢?”
李靖道:“人主不輕易施令,一令之行前,當集思廣益以求其完備,等到命令既頒之後,若仍有錯失,臣下可以私下詣具指陳,如确有道理,則由主上自行補充修正的方法,但絕不可輕言廢棄或改變……”
“若是那命令确實是錯的呢?”
“隻有讓它錯下去,但如若事前經過多方的采證,集思廣益研讨之後,縱有未到之處,也不會錯的太離譜了。
”
虬髯客長歎道:“賢弟!我本來以為自己還有點成就,現在聽你這一說,竟是錯得厲害了,一無是處了,幸好還來得及,我還可以從頭做起。
”
李靖詫然道:“從頭做起,這是怎麼說呢?”
虬髯客道:“從頭做起就是一切重新開始,人員重新訓練,組織重新規劃,一切都以大業為着眼準備……”
李靖道:“這倒是最乾脆的辦法,隻是來得及嗎?”
虬髯客道:“來得及的,楊廣新登帝位,他是個有作為的人,皇帝手中還有着不可搖動的力量,天下在五、六年中,不可能有大變,我正好利用這段時閘,把新招募來的這批人士,交給你着手訓練,為我建立一個新的秩序。
”
李靖道:“大哥,為你效勞,兄弟義不容辭;可是舊有的那些人呢,你又将如何安排。
”
虬髯客道:“那是你的人!”
李靖一怔道:“怎麼會是兄弟的人呢!”
虬髯客笑道:“他們本來就是你的人,我早就送給你了!”
李靖看虬髯客不像是在開玩笑,因此道:“大哥,小弟無天下之志,要這麼多人幹嗎?”
虬髯客道:“賢弟,這就是你言不由衷了,你收服四海堂,整編東西洞庭,使他們成為你的手下基本實力,這難道不是你的人嗎?”
李靖道:“大哥,兄弟收服他們時,一切經過都當着飛霞與輕雲她們,話也說得很清楚,兄弟隻勸他們待時而起。
為異日平天下而效力,以不虛此生而已,并沒有要他們歸入兄弟的手下。
”
虬髯客道:“可是這些人隻接受你的節制指揮呀!”
“那隻是一個暫時的情形,一旦到他們擇定了去留的對象,他們自有權利自主。
”
虬髯客笑道:“賢弟,恕我說句不客氣的話,我以為這種約定是天下最無聊的事。
”
李靖神色微變。
虬髯客接着道:“試想真到那個時候,他們若是對你依然信服,仍是以你為首是瞻,你到那裡,他們也會跟你到那裡,反之,他們若心生去意,就是無此一行,他們還不是說走就走,誰也攔不住?”
李靖想想也笑了道:“大哥說的是。
小弟作此聲明時思慮未及此,隻是讓大家明白,兄弟并非在建立私人的勢力而已。
”
虬髯客道:“兄弟,你這想法大錯,即使你心中無稱尊之念手中卻不可無權,除非你胸無大志,隻想幹個馬前卒而已,否則你必須要手中有兵權。
”
李靖道:“兄弟最反對的就是将帥壟斷兵權,将軍旅視作私人所有,騎兵悍将俱由此而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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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賢弟,你的思想很超脫,但是時勢卻不同,以目前的朝廷擁有四海,權及天下,卻仍然要受到一部份将帥公侯的兵權脅制,那些人雖然不至於明抗朝令而自立,但有些朝令對他們不會有絕對的約束力。
”
李靖道:“兄弟反對的就是這一點,兵權、政權、治權,都應該歸于一統,一軍一卒,莫非朝廷之所有,人人皆可以為将帥,是為治世之道。
”
虬髯客笑道:“兄弟,你有經天緯地之才,卻不能立即受到楊素的重用,就是為了你這套理論使他擔心。
他的大權就是仗着他手中的兵,若是一旦交了出去,他不是立刻完蛋了?”
李靖道:“兄弟之所以要離開楊素也是為此。
除掉見解上的不同,也看出此人屍居餘氣,已無作為之心,隻想保有手中的一切,不思作為了。
”
虬髯客道:“你所說的作為是什麼呢?”
“為将之功業自然是在疆場,外抗夷狄,内平盜寇,使天下臻於大治,方今雖說四方平定,但隻是表面上看來如此,東有朝鮮高句麗,北有匈奴,久已不朝,且屢有犯邊之企圖;内則盜賊嘯聚山寨,動辄數千上萬,這些都是隐患。
宜派大軍以平定之。
我向楊素建議發兵,他卻推诿說,朝廷不肯用兵。
”
張出塵忍不住道:“事實上也的确是朝廷無意用兵,那時還是文帝楊堅坐朝,他是最反對用兵,隻要過得去,他絕不肯輕易發兵掀起戰端。
”
李靖道:“養庸贻患,等到那些力量一壯大之後,要去用兵,費的事就大了。
”
張出塵笑道:“郎君!你說的道理,他們都明白了,隻是有一個問題,派誰去?征戰不免有損耗,勢必影響到實力,等到南征北讨,平定天下歸來後,手頭隻剩下三五殘卒,未及凱歸,就會被人擠了下來。
”
李靖道:“功成身退,不必等人來擠,我自己就會把一切都交出來。
”
虬髯客笑道:“賢弟有此胸襟,别的人都未必會如此灑脫,所以你這一套目前是行不通的。
再說就算你有這個決心,也不可手中無兵,别人不肯打的仗你去打,也不能靠你一個人去拼命呀。
你一定要有自己指揮的軍卒,才可以去實行你的夙志,你不能指望别人把兵交給你。
”
李靖默默無語。
虬髯客道:“所以我要把那些人交給你,讓你獨當一面,想做什麼就做,不必受别人的氣。
”
李靖道:“不過那是大哥的人。
”
虬髯客笑道:“賢弟,你說過了,那些人積習已成,在你手中尚可整頓,如果在我手裡,我不忍整頓,也不便太苛厲,留在手頭,隻有壞事,趁着我新招了一批人,正好把那些舊部交給你來整頓。
”
李靖道:“這些人連大哥都難以治理了,兄弟自然更不行了。
”
虬髯客道:“賢弟,這可不像你說的話了。
我是為江湖道義所拘,不便為之,你卻沒有這些顧慮。
”
李靖道:“大哥,正因為他們是你以道義所召來的多年弟兄,你才不能這麼放手!”
虬髯客聞言一怔,沉思有頃刻後才道:“賢弟說的也是,愚兄不能說不要他們,就不要他們,至少對他們要有個交代,不過,我一定要把他們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