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知事未明,小作獎勵。
同樣是奏劾楊素,處分不同,受獎或小賞的,大都是正直,官聲頗佳的言官,而重責者,則是看準了皇帝的喜怒所好,拍馬屁以邀上寵的,這些人政聲必不佳,所以罰得也重,表示皇帝不糊塗,十分英明。
這一宣布,皇帝博了賢聲,奏劾楊素自然也不了了之,但使炀帝更恨他了,也更為害怕他了。
李靖與張出塵就在這個時候,悄悄來到了京師。
當然,他們還是先向樂昌公主遞了個知會,充分了解了楊素的态度後,才敢要求請見楊素的。
楊素聽見了他們夫婦的到來,十分高興,一疊聲的叫請,這請自然是在秘室相見。
秘室雖在越公府中,卻不經由正門出入,也不經由邊門或側門,它的門戶在國公第外不遠處的一所民宅,有地道通向國公第的書房。
這是一個最秘密的設置,楊素有時為了要秘密出去會晤什麼人,或者要請什麼人來秘密會晤時,才用到它,因此,真正知道這秘密的不過三數人而已。
樂昌公主和張出塵都是其中之一,這道門戶的設置還是樂昌公主一手監工的,這也-是為了楊素的安全。
楊素雖然權價一時,手中也握有重兵,但是卻不能把兵都養在京師國公第内,那兒最多隻有輪值保衛的數百親兵而已,這數目太少了。
楊素在朝中的敵人太多了,想置他於死地的人此此皆是,這些人在勢力上雖不如他,可是在朝中也居於重要地位,家裡面也有數百親兵家将。
有爵位的公侯将相,府第中可設有親兵護衛,這是朝廷的制度,如若這些權貴得到皇帝的一道秘旨聯合起來要對付那一個,往往會利用黑夜,會合親兵,包圍了府第,進行逆襲,那時縱有千軍萬馬,也是遠水難救近火。
楊素以此為憂,因為他曾以此計并掉了幾個政敵,現在自然也怕别人對他來這一手。
樂昌公主為他獻此策,如遇警,立即立由密室地道逸出,隻要能躲過包圍,就能召來自己的軍隊,就不怕被敵人暗攻了,整個秘道完成後,楊素十分滿意,因此也對樂昌公主更為器重。
李靖與張出塵來到那所民宅,仍是帶着薛飛霞與董輕雲,她們已經成了李靖的身邊人,再也不會離開了。
她們不但是李靖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忠心可靠的護衛,不管到那裡,她們都随行。
樂昌公主已經在入口處吩咐過了,一行四人很順利的進入秘道。
來到書房中時,楊素已在那兒等待了,不但沒有帶侍衛,連侍候的下人都摒去了。
一别四年,楊素已略見衰态,本來還有幾根花白的黑髯,現在己變成全白了;不過精神還不錯,見了他們,先是一聲爽朗大笑,一手一個,攙住他們不讓下拜,然後道:“哈……小紅、藥師,你們這兩個孩子,一走了這麼多年,不來看我也罷了,連封請安的信也不給寫來,莫非把我這老頭子丢到九霄雲外去了!”
李靖夫婦倆對這個老人都有着一分歉意。
李靖紅着臉不做聲,張出塵卻連眼眶都紅了,因為她喜歡穿紅衣服,楊素叫她小紅,對她十分寵愛,雖然經常――臉頰,或是抱抱她,但是卻出之於親長對子女的慈愛。
别無一絲猥亵的意味。
楊素在六十歲那年,已經完全摒除女色,府中縱有成百的美女姣童,他卻一無所染,每夜都是一人獨宿,這也是他到了耄年猶能精神矍铄的原因。
樂昌公主是隋文帝賜給他的,也因為在他這兒,能保住了名節輿清白,才會對他如此盡心。
至於張出塵,以前更像是他的小女兒,常在他懷中撒嬌,老少二人逗趣為樂,此刻雖當着李靖,也沒什麼好避忌的。
張出塵含着淚珠笑道:“老爺子,瞧你說的,我們這不是來了嗎?”她理着楊素的長髯,十分嬌柔。
楊素也頗為激動,拍拍她道:“小紅,好孩子,我可不是怪你,隻是思念你得緊?相信你也明白,我一直就拿你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
“我知道,我明白的,老爺子。
”
“你恐怕還是不夠明白,否則你也不會這麼跑了。
你跟藥師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我一見到藥師,就想到要為你們撮合了,所以我才硬把藥師留了下來。
”
“老爺子,紅兒跟李郎都明白您這番心意的。
”
“你們明白,那為什麼還要走?你們要成親,告訴我一聲,我會不答應嗎?還會為你大大地熱鬧一番。
”
李靖這才一揖道:“國公,再晚等夤夜急奔,不是為了避國公。
而是再晚闖了禍。
”
“我知道,你是指殺了宇文惠及那小子,這沒什麼,他們再有種,也不敢到我的府裡來抓人。
”
李靖道:“國公固然不懼,但那個時候,宇文氏貴為皇族,國公與他們正面沖突總是不好。
”
楊素大笑道:“你們多慮了。
宇文氏一家與老夫向來就不和,他們若能整得了我,早就下手了,并不在乎為那一個理由。
”
宇文氏與楊素不相和事實,互不相容更是衆所周知,但那個時候,楊素肯不肯為一個門人去和宇文氏破臉就難說了。
反正現在事過境遷,由得他說好聽了,李靖隻能感激地道:“國公擡愛,再晚銘感五内,再晚之所以要走,并非全為此,再晚是想去創一番事業。
”
楊素點點頭道:“這倒是句正經話,藥師,我知道你的志向所在,在京師,我卻是無法給你太多的幫助,你要帶兵,我手裡雖有兵,卻不能提拔你作主将,因為你并無寸進之功,我的那些兒郎都跟了我多年的,我不能平白的找個人去壓在他們上面;而且,兵雖是我的,名義上仍屬朝廷,我也不能平白無故地推舉一個主帥去,這與制度不合,我有權,卻不能任意濫用。
”
“再晚明白,所以再晚要去自謀發展。
”
楊素興奮地道:“這一點老夫要佩服你了。
你出去了四五年,居然弄成今天的局面,太讓人驚奇了。
”
“那隻是沾了出塵的光,她認了個好哥哥。
”
楊素大笑:“你是說虬髯客?藥師,你太謙虛了。
虬髯客不久前來過,談到你時,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說他與小紅結義,主要是為了拉攏你,他對你治軍用兵的成就,沒口交贊,譽為天下第一人傑。
”
“那是張大哥的謬獎。
”
“張仲堅這個人心高氣傲,不輕易許人的,他說你,就絕對差不了。
藥師,聽說他把一切都交給你,自己又另起了一番爐竈。
”
“這隻是大哥的關愛,再晚卻受之有愧。
”
楊素笑道:“這倒不必客氣,你就生受了他吧,他對老夫說過了,這些人的形迹已現,漸漸難以保密了,交給了你,你們夫婦倆跟老夫有淵源,能冠上一個半明半暗的名義,不受官方的羅蘇。
在他自己手上,反倒麻煩了,他總不能再頂着老夫門下的名義。
”
以虬髯客獨來獨往的聲名與脾氣,倚仗權貴門下求禮是做不到的,但是沒有那麼一個官方的名義,他們在地方上想要聚衆練武,那就太招搖了,也會視為造反的行為,但是欲求精戰陣之訓練,又勢必要常排練不可。
楊素可以給這個名義,他可以說是自己甄選新的家将,先要從事訓練工作。
事實上,神龍門下,都以這個名義在各地方展開了一兩次公開的活動,地方官府聽說是越國公府在訓練甄選親兵護衛,不但未加幹涉,而且還多方協助,借出了校場處所以供應用,為的是讨好。
當然也有人以此來向楊素求證,楊素也是一口承認了,李靖等來此,也是為此向楊素求援的,因此李靖立即作表示道:“此事給國公增添了很多麻煩吧,再晚特緻謝意。
”
楊素哈哈大笑道:“麻煩的确不小,若非是老夫,換了第二個人,恐怕連腦袋也會因此保不住。
”
李靖一驚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楊素道:“因為各地都有密報到京,對你的那批人動靜十分注意,尤其是看到他們戰技的精良,武技的超凡,着實令人吃驚,奏報到皇帝那兒,宇文老頭兒更是心驚肉跳,為之不安,他統計了一下在各地的零星數人,居然有一萬五千多人,今天在禦校場閱點禦林軍時,他就借皇帝的口提出相詢,問我要那麼多的家将幹什麼。
”
樂昌公主端了幾盅茶,一一放在他們面前笑道:“老爺子是怎麼回答的?”
楊素笑道…“還不是照你的話回答?”
張出塵忙道:“樂昌姐是怎麼說的?”
樂昌公主道:“我想到遲早會有人提出相詢的,怕老爺子一時想不出如何答覆,這樣反而引人猜疑,而且有人嫉妒老爺子權重,也可以藉此機會吓吓他們,就說老爺子自知樹大招鳳,平時得罪的人太多,不得不找些人來自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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