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道:“天子一言一行俱為天下之法,陛下此行自然要十分秘密,臣自會部署一切,除了一些有關的人外,絕不給任何人知道。
”
“可是朕為什麼要去拜那個木神土偶呢?”
宇文化及笑道:“因為楊素也會去。
”
“什麼?那老賊也會去?這是不可能的。
他最近已經十分小心,出入都以重兵保護。
”
“由着他去保護好了,這次我們不行刺。
”
“不行刺如何殺得此賊?”
宇文化及放低了聲音,認出了他的計劃。
皇帝聽後神色猶豫不定問道:“太師這樣會有效嗎?”
“臣對楊素之言行研究得很仔細,這是他心中的隐憂,現在他時處緊張裡,一定會薰沐,在府中設壇禮鬥,請來了法師在府中驅邪祛魔,可見他對這一套是很相信的。
”
“那個方士的手法靠得住嗎?”
“陛下請放心,此人名叫李淳風,是個頗有名氣的法師,術能呼風喚雨,對於山星望氣,召魂役鬼,很有點這行,臣已試過幾次,倒是十分靈驗的。
”
“真有這種人?朕倒是不信。
”
宇文化及道:“臣也是不信,認為是一種障眼之法,可是無法探其究竟,隻有姑妄信之。
好在陛下對這也不深信,不去理會就是了。
”
“可是有些事對朕卻太難堪了。
”
“陛下,想想從此可以擺脫那老賊,一些委屈就不算什麼了。
楊素雖已登耄耋,可是養生有術,似乎還有些年好活呢,陛下長日受此獠拊制,能受得了嗎?”
皇帝又想了一下才道:“假如真能有效,朕還可以委曲一下,若是徒勞而無功,豈非自惹笑柄?”
“這陛下放心,臣可以用這顆六陽首級作保證。
”
皇帝說:“太師,話不是這麼說,若是於事無補,朕殺了你又有什麼用?”
宇文化及道:“陛下到國公府去邀他同往東嶽廟進香,就以臣所拟的那番言詞相試,若他答應,證明他心中對這種事非常畏懼,臣的法子必可有效!”
這番話打動了皇帝,點點頭道:“這個朕去試試。
”
宇文化及又道:“陛下猝然而去還不行,必須先在宮中安排一下,因病罷朝一天。
”
“還要如此的麻煩?”
“為了裝點氣象,才能使他更為相信。
”
“他在家中裹足不出,這些事他怎會知道?”
宇文化及道:“陛下,這老兒豈是好相與的?别看他足不出戶,但是陛下的一舉一動,即使是在禁宮之中,他也了如指掌,陛下當記得先帝晏駕之日,急台召顧大臣,他不是第一個趕到的嗎?若不是消息靈通,焉能至此?所以陛下先弄點聲勢,才能使他動心。
”
皇帝聽得眉頭一皺,突然感到不安了。
宇文化及是個很懂得挑撥的人,他故意又指出這件事為例子,卻益增皇帝的戒心,固然,炀帝得以繼禅,擁有天下,是得力於此,但是事過境遷,輪到别人在他的身上做手腳,就不是滋味了。
因此,他用力地一揮手道:“朕知道了,去安排吧,還有那個李淳風,可得予以安置。
”
“陛下放心,臣絕對使他開不了口的。
”
皇帝笑了一笑,顯然對宇文化及的答覆滿意了。
這天皇帝一人獨宿禦書房,批閱奏章。
夜半,忽而大聲怪叫:“不是我!不是我!”
宮人連忙趕去,卻見皇帝赤足披發,蜷在禦榻一角,面無人色,冷汗直流,全身抖個不住。
而且手指窗外,口中喃喃,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弄了半天,才算使皇帝驚醒,說是做了一個惡夢。
問及夢中内容,皇帝卻說記不起來了。
折騰了一夜,次日,聖駕因病罷朝,召進太醫視疾,說是驚症失神,開了一帖甯神散。
第三天,皇帝仍然不視朝,但是經宮監傳出,皇帝已經好多了,在宮中設壇禮拜,并召法師行法驅邪。
當日下午将近黃昏時分,皇帝微服簡從,隻帶了一個小太監,突然走訪越國公府。
楊素自從府中遇警鬧刺客後,也已稱病不列早朝,皇帝有時下诏請他入宮議事,也都碰了釘子,說是身子不爽,未能奉诏。
臣下敢對皇帝如此回絕的,楊素恐怕是第一個。
想當年漢末時,魏公曹阿瞞為相,挾天子而令諸戾,但也沒有到這個程度。
皇帝有事,不敢作主,事事都要問他一聲,有時有了緊急事故,夜半相邀,曹操也得趕進宮去,楊素的架子卻比魏公更大。
越國公不上朝,不奉诏,但是有許多大事卻是他經手的,沒有他下令就辯不通,皇帝沒辦法,隻有移樽就教,帶了公文上他的府裡去辦。
頭一兩次來,楊素不好意思,還裝出一點生病的樣子,以後,連裝都不裝了。
皇帝到了越公府,儀仗銮駕照例彼擋在二門之外,除了皇帝和有關人員,一律不得進入,争也沒用,吵更不行,越國公手下的親兵家将蠻得很,管你是誰,他們照殺照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