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容人的氣量,以緻像一盤散沙,誰都不能結合起來,為國為民,做點踏踏實實的事。
”
劉是之冷笑道:“三爺,你這句話,隻對我們公子說,可起不了什麼作用,我家公子也總不能一廂情願、單方示好啊。
”
池日暮如玉般的臉頰,卻出現了微微的紅暈,慚然道:“三爺,你教訓的是。
”
追命笑道:“不敢,不敢,我隻是纾說心中的郁結罷了,池公子萬勿見怪。
”他微微一停,又道,“四公子在洛陽甚有勢力,極得民心,據說近日皇上要頒令下來,甄選你們四位其中之一為‘洛陽王’,掌管洛陽兵權政事,你們四位各有千秋,難分軒轾,這樣一來,恐怕相互傾軋的事,在所難免;隻望池公子能心存善念,以為百姓福祉為重,盡量避免卷入無謂鬥争中,那就是功德無量了。
”
池日暮悚然道:“是,是。
”
劉是之卻問:“不知道三爺此行來洛陽,為的是什麼事?”
追命看了劉是之一眼,又看看池日暮,道:“你們可聽說過留縣太守孟随園?”
池日暮茫然。
劉是之即道:“有。
孟太守清廉不阿,嚴明守正,很有名望,據說他辦案一向秉公處理,案無餘犢,平反了不少冤案,昭雪了不少冤獄,嚴辦了不少劣紳,申誡了不少惡宦,可惜,後來還是給人參了一本,似被發配充軍到塗壁去……”
追命道:“正是,他一家大小共十一口,連家仆婢役三十七人,全教人殺個幹淨,事情就發生在這往洛陽的道上,兇徒可謂趕盡殺絕。
孟太守嚴正不枉,在任期間從不貪贓斂财,人稱之‘孟青天’,而今落得這種下場,我總要跟他查出兇手,以祭他在天之靈。
”
池日暮聽了也極氣忿:“三爺,這件事實在太可惡了,如用得着敝府之處,要人要錢,請盡量吩咐。
”
追命知道這池日暮年輕心軟,卻又血氣方剛,便辭謝道:“現下尚未有眉目,人多反而不便,池公子好意,在下心領了。
”
這時數路人馬陸續趕到。
原來這道上早有“蘭亭池府”的人準備恭迎,剩下那名劍手打馬請援,這些在道上苦候迎迓的仆從和友朋,全都趕了過來,其中還包括了在池府聞風而來慰問的“食客”、“子弟”,争相巴結道幸,這小小的茶寮裡,登時熱鬧了起來。
追命見池日暮忙亂中不忘囑吩下屬,安頓這茶居掌櫃的後事,加以撫恤,并協其重建,還有撫療受傷茶客等,便向在一旁淡然坐看一切的方邪真道:“這池公子,總算富貴而仍然謙恭,隻是心性太脆弱一些,易動感情,但在劇烈的江湖鬥争裡,容易吃虧。
”
方邪真道:“那也不盡然。
池公子這等做法,易搏人好感,甚得人緣。
”
追命詫異的向他投過一眼,說:“老弟,你年紀這麼輕,看世事卻是太冷。
”
方邪真淡淡一笑道:“我就怕熱。
我喜歡寒冬。
越冷,我就越愉悅。
我心頭一熱,就不易收拾了。
我怕我控制不住。
”
追命仔細端詳了他一陣,隻道:“很像。
”
方邪真側了側首,問:“像誰?”
追命道:“我大師兄,無情。
”
方邪真眼睛有了笑意,那笑意驅走了許多憂悒,但多了一層淡淡的哀愁,“是麼?”
追命笑道:“你不要見怪,你比他,還要年輕、還要俊俏,還要像個女孩子。
”
方邪真沉思一下,他的眉微微蹙着,像挽手鎖起一秋的深怨。
“他跟我不同,”他道:“他已投身入在這紅塵十丈裡,翻過、滾過、什麼世局都見過、什麼經曆都閱過,所以他再脆弱,也是個堅強的人,能出世,也能入世。
而我……”欲說還止。
然後他接道:“但我能出便不能入,能入,便不能出。
”
追命笑着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膊,道:“你啊,一個人自己看自己,怎麼能看得清楚?自己看得大多、大近,不一定就是自已。
”
方邪真忽改換了話題:“你要去偵察殺害孟随園全家的案子嗎?”
追命眼睛一亮,道:“要是老弟肯跟我一道稽查,這件案子的元兇勢力再強大,我也不必擔心了。
”
方邪真懶洋洋的望了追命一眼,隻道:“其實,你根本沒有擔心過。
公家事,我也做不來,而且,也無意為之。
如果你有事,我倒要請你吩咐一聲,我一定到。
”
追命一笑道:“那我就不勉強了。
”又問,“老弟一身好武術,卻在哪裡高就?”
方邪真拍拍舊包袱:“我在老員外家裡教幾個孩子讀書,如此而已。
”
追命長歎道:“這又何必,實在是太委屈你了。
”
方邪真卻毫不以為然:“一個人隻要能安身立命,便可以了,我要養活老父,幹什麼活兒都是一樣。
”
追命一下子覺得跟這個年輕人離得好近,又距得好遠;但無論是近是遠,都對他十分珍惜。
這時又來了一騎。
騎得并不急,但快。
馬黑、人黑、黑披風,像驟掩來了一朵黑雲。
馬黑得沒有一絲雜毛。
衣黑得跟陽光形成強烈的對照。
人平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