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看極了。
我不高興的時候,就不殺,留他在那兒,等我高興的時候,又過去捏他一兩根骨頭。
有一個不聽話的小妾,我捏碎她七八根骨頭,就把她給忘了,鎖了兩三個月,忽又記起了她,過去看時,她的碎骨居然又痊合了,我再過去重新捏碎,這樣碎了又合、合了又碎,足足把她‘捏’了一年又三個月,才把她‘捏’死。
”
方邪真臉上漸漸煞白。
他一字一字地道:“聽說你很喜歡奸污女人?”
回絕臉上竟充滿了得意之色:“你怎麼知道?”
方邪真目光的悒色,已化作寒意:“聽說你更喜歡殺女人?”
回絕居然嬉笑道:“你不知道,我在殺人的時候,聽她們婉轉哀啼,看她們痛不欲生的表情,是件絕妙的享受!”他那張扭曲的臉一旦嘻笑之際,看去就似瘋子一般。
一個月下的瘋子。
方邪真微歎一聲,搖手道:“聽你這般說法,我真的不能留下你一條胳臂,或兩隻手掌。
不能。
”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把話吐出來:“像你這種人,我隻要留下你少一點,都是對不起我自己,對不起死去的這許多冤魂。
”
回絕龇起了牙齒。
他的指骨已捏響。
長街裡忽然響起一種橡實爆裂般的聲音。
這種聲音很像骨頭碎裂的聲音。
極像。
現在已有月色。
月色模糊得就像昨夜的夢,撩動窗紗的風。
月色不能讓長街的景象清晰入目,但至少可以看到兩個影子:
一黑一白。
四周都是黑黝的暗影。
忽然黑影子呼嘯,疾掠了起來,像一陣龍卷風。
龍卷風所過之處,任何事物都要被毀滅。
完全不能抵擋的毀滅。
黑影化為黑風。
黑風轉為狂飚。
狂飚越旋越急,越轉越快。
但範圍越來越大。
白影愈漸縮小,在黑暗的漩渦裡,快要完全被吞噬,消失不見。
惜惜一向信任方邪真。
他說有辦法解決,天大的困難都會有辦法解決的。
──但現在的情形,方邪真就算有辦法,也解決不了。
準能解決得了龍卷風?
惜惜萬分着急,這一下與下一下心跳之間緊密得像迸出了火花。
她急得又想掏一盆水往街心淋下去。
──剛才的一盆水能助得了方邪真,現在還行不行?
惜惜覺得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隻要能對方邪真有所幫助,無論什麼她都願意去做。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在她身邊冷冷地道:“你要幹什麼?”
惜惜轉過頭去,就看見一一個人。
一個“黑人”。
這個人全身都穿着黑色魚皮緊靠勁裝,就連鼻子通風小孔,還有一對眼睛,都黑糊糊一片,竟似連眼白也無!
這人手上拿了一根镔鐵杖,當然也是黑色的。
這人沉聲道:“回公子要你,走!”
惜惜一聽,心絕如裂,落在回絕手裡,真不如速死,她想往後退,忽覺撞在一人身上。
她驚叫回首,隻見又是一名“黑人”。
這“黑人”手上拿着刀。
黑色的刀。
要不是他有頭有手也有腳,而且房内的燈光隐照,要不然,在夜色裡,他就是夜色,不可能判别得出這竟是一個“人”!
這後面的“黑人”也冷冷地道:“你最好别想自殺,公子要你活着去見他,你要是死了,我們也别想活了。
”
惜惜隻歎了一口氣。
她決心要死。
她隻想往樓下跳去,撞着回絕,讓方邪真緩得一口氣,她這樣死也算值得。
她委婉他說:“好吧……”手中那盆水,忽然向前面那人兜頭兜臉就淋了下去。
然後她貼在欄杆之上,準備翻落下去。
但在她一望之下,卻是怔了怔:
朦胧的月色下,沒有了白影,也沒有黑影,隻有一抹燦亮的火花,似翻滾。
似輾轉、但肯定迅疾的越入了遠處的黑暗中。
“你在欄上,一見着綠色的劍光飛上了天,立即倒一盆水下來;如果你看見街心有一團火光掠過,便等于告訴你;我正要回家睡大覺。
”惜惜記得方邪真剛才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街心的戰局究竟怎麼?
──難道方邪真真的回了家睡大覺?
惜惜因為大過心懸于方邪真的安危,一時忘了自身的危機,再想起時,回頭隻見那被她一盆水淋着的人,已倒下地去。
地上潮濕。
樓闆上染着血迹,混和着水迹,正往樓角滴落。
──這個“黑人”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