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停,令人心怖!
宋一龍回觀下方,身體好似空際遊絲,袅袅欲墜,不禁眼睛一眩。
他急轉頭上向,繼續攀登。
就在這轉身之間,那挑水的老人已離開他相當的遠。
他趕緊追上去,聽到那挑水的老人朗聲唱着歌,歌的是:“身登十八盤,快步莫盤桓。
仰天如對鏡,回身附設命。
身下十八盤,有如墜鬼門。
五體浮空際,罡風腦後旋。
一上又一下,不死心膽寒!”聽得人毛骨悚然。
那時候兩人差不多已走到了出口的地方,忽有一股罡風,從上口旋鑽而下,勢急而勁,幾乎要把人沖下去。
那挑水老人腳步一浮,叫一聲:“客人,請幫幫忙。
”那肩上的一挑水竟整個滑了下來。
宋一龍趕快用右手接過,當初本以為最多不過是百斤左右,怎知到手之時,才發覺非同小可,竟有兩擔重有多。
宋一龍趕快用左手去幫力,就在一舉手之間,左手上成紮的香燭與包裹着的利劍,已給那老人順手接去。
他驚疑還來不及,那老人一聲“多謝”,已把那一擔水接了回去,走出“十八盤”的口上去了。
宋一龍趕快追出,當頭又一陣罡風,幾乎把他打回去。
出得“十八盤”來,地勢突然平曠,心境略定,那老人卻已走在三四十步之前。
這時又聽到他的歌聲,歌的是:“出了十八盤,上望南天門,一山還有一山高,堪笑世人多自滿!”
宋一龍因手中的東西被老人取去,又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裡面包的就是兵刃,心中是很焦急。
立刻趕步前追,他走那老人也走,一前一後總是相差十數步之遙,一時也奈何他不得。
過了南天門,眼前更是平坦,而且有數十短牆矮屋,羅列其間,恰像個小市集。
屋頂上飄着袅袅青煙,想是人家正在弄飯。
門口有三三五五的人,有談有笑的。
山村景象,一片和平。
宋一龍忽見那老人挑着水走進一家人家,便飛步趕上,隻聽那老人大聲與裡面的人打招呼道:“老闆!水來了!”聲猶未了,人已不見。
宋一龍緊跟着飛步踏進,突然腳下一浮,眼前一黑,感到好像騰雲駕霧一般。
宋一龍感到騰雲駕霧一般,在一片漆黑之中,整個人隻覺得是由上墜下,輕飄飄的,不知要墜到哪裡去。
連想一想還來不及,又覺眼前一亮,已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急速回身去看,隻見背後是一堵牆,連自己所從何來也分辨不出。
眼前則是一個大殿,中間供奉着地藏菩薩。
兩旁都塑着一些牛頭馬面的怪像,有些圓睜怒目,有些口插長牙,都露着恐怖的神氣。
神前燈燭輝煌,香煙缭繞,可是連一個人影也沒有,死寂到連蒼蠅飛過也聽得見,隻是陰森肅殺。
宋一龍正覺驚異,忽見一人從地藏菩薩座後閃出,雙手捧着一劍,向他走來。
那人哈哈大笑道:“宋賢兄!你一路辛苦了!”
宋一龍定神一看,才知道原來是“河朔三雄”之一的仇季雄。
仇季雄走到宋一龍面前,欠身一揖,即将利劍奉上。
宋一龍接過看,原來就是剛才被那挑水老人拿去的東西,又是喜悅,又感慚愧。
仇季雄跟着說明此次泰山聚會,因為事關重要,誠恐龍蛇混雜,一切特别謹慎。
為怕人多口雜,事前不傳暗号,不交憑信,而隻提出泰山的一個地點,并派人伺守山下,先摸來人的虛實,再由受命去四方約會的人暗中面認,以保機密。
他細細話明之後又道:“宋賢兄心存大義,一定不拘小節。
”宋一龍一笑作答。
仇季雄又問道:“宋賢嫂不是一道來麼?”
宋一龍道:“我們河西暫别,相約分道前來,仇賢兄這樣相問,想是未見到了。
”
仇季雄道:“到月下為止,我們還沒有得到消息。
”
宋一龍聽罷,不禁眉頭一皺,憂形于色。
仇季雄見他這個樣子,便安慰他道:“宋大嫂精明能幹,想不緻有什麼差池。
”
宋一龍便将自己一路上所遇到的意外,詳細告訴了仇季雄,又道:“我們夫妻分手出門之時,一點風聲也沒有透露,消息又怎會走漏的呢?”
仇季雄又道:“趙猛這幾年都在濟南府裡混事,萬柳莊不屬濟南府地界,他們就算管事,也怎會管到那裡去。
”因此兩人都覺得奇怪,但一時都想不出道理來。
仇季雄道:“宋賢兄路上辛苦,先到後面歇歇。
我們再從詳計議。
”說罷帶着宋一龍走入地藏菩薩像後,舉手一按,一個小門輕輕開啟,兩人先後入内,見有數間房舍,房舍前面有一個井,井邊正有一人赤着上身,在用冷水擦汗。
身旁有兩個水桶,水桶上架着一條挑擔。
宋一龍上前一看,就是剛才那挑水的老人。
仇季雄替宋一龍介紹道:“這位是石臼道人,剛才替宋賢兄領路的就是他。
”宋一龍正欲施禮,那石臼道人卻先怡然一揖道:“客人到了此地,已經不是客人,所以我們也不必再客氣了。
”
宋一龍覺他說話蕭爽诙諧,心中頓感坦悅。
正想答話,又有一個人走來。
來人是一個童子,名叫性真,隻有十五歲左右,生得白皙無倫,十分韶秀,使人如見無瑕之玉,有剔透真純之感。
那性真走到仇季雄而前,輕輕一揖道:“無常道長請兩位進去。
”語聲清亮,直如雛鳳新音。
宋一龍趕快還劍腰間,即随仇季雄入内。
穿過一間明靜無塵的内室,仇季雄雙掌向牆上一推,一扇重門呀然而啟,兩人出外,那門立即合閉。
擋面是密密的叢林,蔭蔽得不見陽光。
仇季雄對宋一龍道:“剛才經過的都是地下的密室。
”随即帶領宋一龍穿林繞樹而行,不多一會,走進一間非常敞闊的大堂,隻見四邊圍滿了席地而坐的人,坐北面南,則擺着一排椅子,中間一席,坐着一個老人,須發如銀,顔酡似醉,身上一襲袍子,卻是雪似的白。
他人雖近百而神若清晨,在椅上坐得筆直,右手拿着一枝塵拂,态度從容和易。
仇季雄把宋一龍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