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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怵目江山 矫矫群雄奔万里 置身帷幄 瞿瞿一老本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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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麼些圈子,還是給那童子戲弄了,又想發作,可是又想:“這孩子甚怪,他的爺爺想來也不是普通人物,何不再套他一下。

    ”便問道:“你們賣酒要看名字麼?” 那童子道:“我爺爺聽了名字就送酒,可不一定賣,但得看是怎樣的名字。

    ” 鄒人鶴道:“那你爺爺要的是怎樣的名字,才肯送酒?” 那童子道:“要些人人知道的。

    ” 鄒人鶴道:“哪些人是人人知道的?” 那童子道:“你連這也不知道,還是别想吃酒吧。

    ” 鄒人鶴道:“你别成心撲賴。

    我再說一些人人知道的名字,你再不拿酒來,我可要揍你!” 那童子道:“你說說看。

    ” 鄒人鶴便把滿清人關以來的皇帝及文武大臣的名字念了一大串,那童子一邊聽,邊搖頭。

     鄒人鶴道:“除非你說得出來,要不我不饒你了!” 那童子笑道:“為甚麼你不知道有嶽飛、文天祥、關雲長、項羽、荊轲、高漸離……”他一連串念了許多名字,都是自古以來的忠臣、猛将、俠客,鄒人鶴聽了,不禁心悚面熱。

     那童子見鄒人鶴臉皮發紅,卻說不出話米,一面哈哈大笑,一面雙手合捧着碗,動也不動,但手中的十隻碗卻震得铿锵作響。

     鄒人鶴正覺奇怪,那童子又道:“你說不出來,這回不再怨我,不給你酒了?” 鄒人鶴橫掌一撇,那童子側一側身,手中的十隻碗,不多不少,上邊的五隻忽然跳起,剛剛避過了鄒人鶴的掌風,又落了回去。

     鄒人鶴再也忍耐不住,便喝道:“你說的盡是些死人,難道你爺爺能鑽到黃泉去送酒麼?許你們開酒樓,可不許你們欺客!”說罷将衣服一撩,一躍躍過了桌子,又一腿飛踢過去。

     那童子輕身一閃,鄒人鶴踢不到他,卻把那兩條闆凳踢得粉碎。

     鄒人鶴正想續施毒手,忽聽得一種高亢蒼勁的聲音,沖入耳際,肅耳一聽,隻聽那人唱道:“怒發沖冠,憑欄處,潇潇雨歇。

    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唱的原來是嶽飛的“滿江紅”詞。

     那童子對鄒人鶴道:“你說嶽将軍死了,你聽,他沒有死!” 那童子說罷,又笑嘻嘻地看着鄒人鶴,那時候,“滿江紅”的下半阕已唱完,另一個人的深沉悲慷的聲音卻跟着起來,他不是唱,而是誦,感情又另有不同,隻聽他誦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行,下則為河獄,上則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鄒人鶴罵道:“你們搞什麼鬼!” 那童子将手指放在唇邊,絲了一聲,又道:“文天祥伯伯在誦他的‘正氣歌’,快别吵。

    ” 鄒人鶴把桌子一拍,罵道:“見你的鬼!” 話猶未了,一聲裂帛,甚為吓人。

    随聽兩人追逐搏鬥之聲,十分激烈,但隔着一重門簾,鄒人鶴無法看得見。

    跟着飕的一聲,好像有人撥出兵器,向對方斬去。

     但對方用的是空手入白刃功夫,所以連連聽到肉體相碰的聲音,卻聽不到兵器相交的聲音。

    過了不久,蓬的一聲,有如棟折榱崩,想是其中一人被另一人打在牆上或柱上,大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鄒人鶴正感驚愕,飕飕的劍突起,中間又雜入刀劍相碰聲,愈來愈密,愈是怕人,随聽噹的一聲,像是一人兵器堕地,另一人虎的喝了一聲,再又刷的一響,一人想要叫,卻又強抑着聲音,想是負了傷但仍還手。

     沉默了一陣,忽有金刃破風疾飛,嘶嘶作聲,說時遲,那時快,篷的一聲,天塌山頹,震力極大。

    随聽一人低低地笑。

    那笑聲非常的怪,又像笑自己,又像笑對方,又像恨自己,又像恨對方,感情甚為複雜,随又聽到呃的一聲,全樓複陷于死寂! 鄒人鶴看那童子,隻見他涕泗滿面,又自言自語道:“他死了!” 鄒人鶴即同:“誰?” 那童子不答鄒人鶴,盡在抹淚。

     門簾裡有人叫道:“明烈!你在幹嗎?” 那叫做明烈的童子答道:“不幹嗎。

    ” 裡面的人又道:“我知道,你一定又在替荊轲難過了。

    小心荊轲看見你,笑你隻會哭,沒出息!” 那叫明烈的才笑起來。

     鄒人鶴這才明白,剛才的一場惡鬥,原來是用聲音描摹的“荊轲刺秦皇”,自己卻以為真的有人在門裡邊舍命厮殺,真是上當,但覺那叫明烈的童子既如此感動,足見他極有俠義心腸。

    且又鄙視官家,嫉恨皇帝,将來長大了,定必是一個異類。

    這樣一想,殺戳之心,油然而生。

     這時候,門裡邊的人又問道:“明烈!碗筷擺好沒有?擺好了快來幫我暖酒。

    ” 鄒人鶴聽到裡面說有酒,喉嚨禁不住發癢。

     這時明烈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答門裡邊那人道:“還差十個碗,十雙筷子。

    ” 門裡邊那人道:“不要緊,你把桌子鋪好,我替你送來。

    ” 明烈趕快把被推翻的桌子重新理好,提聲報道:“鋪好了。

    ” 随聽裡邊那人叫了聲“來了!”門簾微動,晶光一閃,一個碗已飛到了桌面上,動也不動,便坐穩了。

    鄒人鶴再轉頭去看,第二個碗又到了桌上。

    瞬息間,門裡邊的人叫了一聲“夠了”,十個碗已在桌上擺成一圈,間隔均勻,像用手擺的一樣。

     明烈又看了鄒人鶴一眼,再向裡邊的人招呼道:“還有筷子呢?” 門裡邊的應了一聲:“就到!” 鄒人鶴立刻注視門邊,但亳無動靜,回頭去看桌面時,筷子卻如箭矢紛紛落下,轉眼之間,一碗一雙,早已擺得整整齊齊。

    鄒人鶴這時已知對方是在有意炫技,即思挫之法。

     裡邊的人又叫道:“明烈!肉已煮好了,你要不要先來嘗嘗?”話剛說完,一陣又濃又烈的肉香,觸鼻而來,使餓的人聞了更餓,餓的人聞了更饞,鄒人鶴隻覺喉幹腸響,餓火中燒,憤火上湧。

     明烈見了鄒人鶴那掩不住的窘态,手抹一抹嘴,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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