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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臣行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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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有人做了不體面的事也好糾正),可以達到文治的最高政治目的;如果靠明察秋毫、嚴刑重法來治理,老百姓提心吊膽過日子,或者有人在法網的漏洞中為非作歹,幹了壞事還能逃過法律的追究,自認為高明,還恬不知恥,就和孔子說的‘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靠政治法令來治理因家,用刑罰來管理人民,有人幹了壞事能逃過法律的制裁也不覺得羞恥)一樣了。

    這兩種情況,好壞的差别很大,關鍵在于領導人能權衡利弊,一文一武把握平衡,而不應斤斤計較,因小失大。

    ” 或曰:“季文子,公孫弘,此二人皆折節檢素,而毀譽不同,何也?” 範晔稱:“夫人利仁者,或借仁以從利;體義者,不期體以合義。

    季文子妾不衣帛,魯人以為美談;公孫弘身服布被,汲黯譏其多詐。

    事實未殊而毀譽别者,何也?将體之與利之異乎?故前志雲:仁者安仁,智者利仁,畏罪者強仁。

    校其仁者,功無以殊,核其為仁,不得不異。

    安仁者,性善者也;利仁者,力行者也;強仁者,不得已者也。

    三仁相比,則安者優矣。

    ” [議曰:夫聖人德全,器無不備。

    中庸已降,才則好偏。

    故曰: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

    由此觀之,全德者鮮矣!全德既鮮,則資矯情而力善矣!然世惡矯僞,而人賢任真。

    使其真貪愚而亦任之,可為賢乎?對曰: 籲!何為其然?夫肖貌天地,負陰抱陽,雖清濁賢愚,其性則異,而趨走嗜欲,所規則同。

    故靡顔膩理,人所悅也;乘堅驅良,人所愛也;苦心貞節,人所難也;徇公滅私,人所苦也。

    不以禮教節之,則蕩而不制,安肯攻苦食淡,貞潔公方,臨财廉而取與義乎?故《禮》曰:“欲不可縱,志不可滿。

    ” 古語雲:“廉士非不愛财,取之以道。

    ”詩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 皆矯僞之謂也。

    若肆其愚态,随其鄙情,名曰任真而賢之,此先王之罪人也。

     故吾以為矯僞者,禮義之端;任真者,貪鄙之主。

    夫強仁者,庸可誣乎?] 【譯文】 有人問:“季文子、公孫弘這兩個人,身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榮顯赫,卻能放下架子,吃穿非常儉樸,然而在當時以至後世,對這兩個人的評價一毀一譽,截然不同,這是什麼道理?” 範晔說:“人對待仁的立場、動機各各不同,有的人看上去做人、做事都有利于仁,可也說不定是拿‘仁’做幌子,以‘仁’為手段,為在政治上達到個人目的,最終還是為了私利!有的人看上去在身體力行地行義舉,處處講究應不應該,合不合理,可是并不一定希望做得真正合乎義的真谛。

     “季文子身為宰相,他的小老婆卻從不穿绫羅綢緞,魯國人談起來,都認為是自己國家的光榮。

    漢武帝的宰相公孫弘一輩子穿布衣,與他同朝的監察禦史汲黯當着漢武帝的面就指責他假裝簡樸。

    季文子和公孫弘的行為是一樣的,可是在曆史上季文子受到贊譽,公孫弘在當時就受到了诋毀,這是為什麼呢?是不是行義舉和弘揚仁德的目的不同呢? “古聖人(指孔子)說過,仁義的人自己就是仁義的化身,智慧的人一言一行都有利于仁義的教化。

    害怕觸犯法規的人不是出自本心,而是勉強去做合乎仁義的事。

    二者比較起來,為仁為義的行為表面上看去雖然一樣,但仔細考較,就不難發現,各自的心态就截然不同了。

    天生仁義的人,本性就很善良;言行自覺合乎仁義的人,努力用仁義的标準要求自己,并能身體力行;勉強去行仁義的,是不得已而為之。

    ‘安仁’、‘利仁’、‘強仁’這三者相比,當然是第一種人最好。

    ” [聖人是天生的道德全備,器識、才具、學問、見地、品操,沒有一樣不完美的。

    聖人以下,中等禀賦的人,就不是德才兼備了,而是各有所長,各有所好,品德、才學都有長有短。

    孔子批評他的學生時說:柴的缺點是愚笨,參的缺點是魯莽,師不誠實,由太粗俗。

    由此看來,德才兼備有如聖者那樣的人,實在太少了!既然全德全才的人是少數,一個人要想達到至善至美的境界,隻能靠後天的努力,克服糾正自己的缺點、錯誤和壞習慣,由好的行為習慣慢慢影響心理素質。

    但是世人又讨厭做作,喜歡坦率。

    不過一個貪愚的人就很坦率,貪得直爽,愚得可愛,可是能因此而聽之任之嗎?能因此而信任他,把責任交給他,認為他是好的嗎? 啊,道理可不能這麼講。

    人是依照天地的法則、形象生出來的,本身就具備陰陽之性。

    雖然生下來後有清秀、混濁、賢惠、愚蠢的不同,個性也各各不同,但是追求嗜欲,要吃好的,穿好的,希望榮華富貴,美貌動人.. 這種種欲望原則上是相同的。

    所以男男女女都愛修飾打扮自己,美容化妝,護膚駐顔;大人小孩都想坐高級車,乘駿馬,覺得這樣才風光氣派。

    與此相反,苦其心志,甘願清貧,在滾滾紅塵中潔身自好,堅守節操,在世道人情上都覺得十分困難。

    處處為公,大公無私,真要人人做到這一點,是很痛苦的。

    在理論上是不錯,但事實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個人要做到曆史上所标榜的忠臣孝子,必須按學問道德的标準刻苦修練自己。

    大多數人并非生來就德才兼備,本性仁慈,假如不在後天用仁、義、禮、智、信教育節制,克服自己的不足,任由人的天性自由發展,就會象流水一樣飄蕩、放浪,怎麼可能吃苦耐勞,安于淡泊,做到忠貞高潔,一心為公,見财不起意,動靜合規矩呢?所以《禮記》上說:“欲不可縱,志不可滿。

    ”古人說得好,清正廉潔的官員、名人不是不愛财,而是“君子愛财,取之以道”。

     經》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叫人用後天努力的慢功,象玉匠琢磨寶石那樣,雕鑿自己,打磨自己,把自己不完善的僞劣的地方去掉,這樣才能成為珍寶。

    假如任其癡愚之态放肆,随其鄙劣之情泛濫,還美其名曰“順其自然”而自視其高,認為不用理性加以規範才是不矯情,不虛僞,那麼,古代明君先哲就成了文化罪人了。

     因此,我認為用後天的教育提高國民的文化素質,雖然一開始不習慣,不自然,但是通過漸進的矯正改變人性的弱點,這就是禮義的開始,而放任自流,順其天性的結果,人就會被貪婪卑劣所主宰。

    即使用強制手段讓國民行仁義之道,又怎麼可以稀裡胡塗地否定呢?] 或曰:“長平之事,白起坑趙卒四十萬,可為奇将乎?” 何晏曰:“白起之降趙卒,詐而坑其四十萬,其徒酷暴之謂乎?後亦難以重得志矣!向使衆人預知降之必死,則張虛拳,猶可畏也。

    況于四十萬披堅執銳哉?天下見降秦之将頭顱依山,歸秦之衆骸積成丘,則後日之戰,死當死耳,何衆肯服,何城肯下乎?是為雖能裁四十萬之命,而适足以強天下之戰。

    欲以一期之功,而乃更堅諸侯之守。

    故兵進而自伐其勢,軍勝而還喪其計,何者?設使趙衆複合,馬服更生,則後日之戰,必非前日之對也,況今皆使天下為後日乎!其所以終不敢複加兵于邯鄲者,非但憂平原之補縫,患諸侯之救至也,徒諱之而不言耳。

    且長平之事,秦人十五以上,皆荷戟而向趙矣。

    夫以秦之強,而十五以上,死傷過半,此為破趙之功小,傷秦之敗大也。

    又何稱奇哉?” [議曰:黃石公稱柔者能制剛,弱者能制強。

    柔者德也,剛者賊也。

    柔者人之所助,剛者怨之所居。

    是故纣之百克而卒無後,項羽兵強,終失天下。

     故随何曰:“使楚勝,則諸侯自危懼而相救。

    夫楚之強,适足以緻天下兵耳。

    ” 由是觀之,若天下已定,借一戰之勝,詐之可也。

    若海内紛紛,雌雄朱決而失信于天下,敗亡之道也。

    當亡國之時,諸侯尚強,而白起乃坑趙降卒,使諸侯畏之而合縱。

    諸侯合縱,非秦之利,為戰勝而反敗。

    何晏之論當矣。

    ] 【譯文】 有人問:“長平一戰,白起活埋了趙國的降兵四十萬,算得上是曆史上的奇将了吧?” 何晏說:“白起活埋趙國的四十萬大軍是個大騙局。

    他當初答應投降了沒事,結果人家投降了,他又全部活埋,這不單是個殘暴的問題!從此以後,白起再也難以得意了,也增加了秦國統一六國的困難。

    假如趙軍在投降之前就知道被活埋,這四十萬人就是沒有武器,赤手空拳抵抗到底,也是很可怕的,更何況這四十萬大軍都是全副武裝呢?普天之下都看見投降秦國的将領被砍下的頭顱堆成山,歸順秦國的士兵屍骨積為丘,從此以後,如果再與秦國交戰,要死就死,反正投降是死,戰死也是死,誰還肯再投降,哪座城還肯歸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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