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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新世界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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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密數據激活。

     “……三百年後,你們已經擺脫了舊日噩夢。

    你們可以随心所欲地更換居所、職業、伴侶甚至身體,你們的哲學是享受下一秒鐘,你們的口号已經變成“更新、更新、更新”。

    從你們大多數人的臉上我看見前所未見的快樂和滿足。

    所以當有人說,你們想回到過去時,我實在無法理解。

    也許是我年紀太大了,三百多歲的頭腦過于陳舊……” 他暫停,注視着黑暗之中的億萬觀衆,就像是事先排練好的表演。

    一些符号逐漸浮現在他的視野中,清晰成型。

     “……我隻能想出一種可能性。

    ”杜若飛念出三足烏的緻辭,但當他假裝低頭望向透明薄闆時,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上面顯示出完全相同的句子。

     “……你們的身體被潮流拖拽着向未來沖去,可靈魂卻還停留在原地……你們累了,想放慢腳步,休息一下……” 杜若飛強忍住慌亂,在兩版緻辭之間來回對比切換,他的語速越來越慢,磕磕絆絆,汗珠開始在他額頭上凝結。

    這是一場玩笑還是騙局? “……但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你們,快點,快點,還有更新的玩意兒在前面,不追上你就落伍了、過時了、被淘汰了……這個聲音從不停歇,因為你們自我毀滅的動力,便是它所有生命的……” “源泉。

    ” 杜若飛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望向巨大的黑暗,仿佛洞悉了這個世界的秘密。

     一陣如同浪花退潮時的泡沫破裂聲,從整個會場上方輕盈卷過。

    那是電磁炸彈震波摧毀全場電子設備的聲音。

    所有的燈都滅了,人群驚惶逃竄,互相推搡踐踏,場館外亮起銀色應急光柱,掃射夜空的雲層,照亮一片狼藉的觀衆席,酒精模拟器、速凝面具、催情棒和用過的藥物殘渣像沙灘上的貝殼般閃閃發亮。

     幾名黑衣人将失神的杜若飛從主席台上拽下,經由緊急通道撤離,一輛銀色飛車已經就位,他被塞入車廂,車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駛離場館,穿過大街小巷、高速公路充能站、隧道、駛入崇山峻嶺之間。

     黑衣人給杜若飛進行注射。

    他漸漸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意識被拉扯着,向所有的方向延伸,擴張,變成極稀薄極缥缈的狀态,像霧,又像風,無法聚攏,沒有形狀,随處飄蕩。

     他看到自己在祭壇上布道,新世界的信徒們批着黑色鬥篷,低着頭,一陣單調冰冷的電子樂如同潮水般漲退,仔細聽,又是由無數的誦經聲集合而成。

    他感到自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而黑色的信徒卻越來越高大,如同一座座矗立的雕像,朝他壓迫下來。

    那些面孔從陰影中擡起,杜若飛頓時呼吸困難,那是舊世界的老師、同學、親戚、鄰居、小賣部店員、單車修理工、醫生、護士、所有對他報以怪異目光的路人…… 然後,同時地,微笑。

    标志性的微笑。

    凝固的微笑。

    假笑。

     杜若飛絕望地蜷縮着,無路可退。

     一陣轟鳴從信徒背後傳來,随着或清脆或沉悶的撞擊聲,雕像們如同保齡球瓶般被撞成碎片,笑臉伴着血肉四濺橫飛。

    那救星嘯叫着停在他面前,一輛巨大的、銀灰色的飛車,冒着白煙,前翼子闆和車窗上挂着血迹和碎肉,雨刷左右搖擺,抹開一片幹淨的視野。

     那是媽媽。

     他想上前擁抱母親,卻發現如同陷足流沙,無法邁開步伐。

    母親雙眼淌下兩行血淚,以極緩慢的速度揮起一把潮濕的沙鏟,金屬鏟頭帶着細小的沙粒,如同雲朵和飛鳥,在空中幾近靜止,隻從那閃爍的反光才能看出運動的迹象。

    鐵鏟落在杜若飛的左側頭顱,沙粒打在他臉上,他的身體随着那股巨大的力量飛出。

    一切重歸黑暗。

    他似乎聽到有人在低語。

    “醒來吧。

    ”那把聲音說。

    “醒來。

    ” *** 杜若飛眼前一片純白,發現自己躺在數據塔的聯結室内,身旁空無一物。

     他試圖在地闆上站穩,藥物的作用尚未完全褪去,令他頭暈乏力,隻能趴靠在牆上,像一隻即将溺斃在牛奶海洋裡的蒼蠅。

     “感覺如何?”房間突然發出立體混響,像是直接穿透他的胸腔。

    ” “為……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其實你已經死了,這裡是天堂,或是地獄,取決于你的納稅記錄。

    ” “……” “不好笑嗎,這是你們時代的一個老笑話。

    ” “沒心情聽笑話,所以,帶我回到這裡是為了完成那個手術嗎?” “已經沒有必要了,你已經完成了曆史使命。

    ” “我不明白。

    ” “哪一部分?” “你們威脅我說出的,跟三足烏希望我傳達的,是同一份緻辭,為什麼?” “就像三足烏的教義所說,世間萬物都是相互聯系的,我們都存在于同一個大系統中,而你,在這個時間點上,成為了那個人,無論選擇代表誰。

    ” “既然無論我選擇誰,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 “這是契約的一部分。

    ” “什麼契約?” 長久的沉默。

     “什麼契約?”杜若飛提高嗓門又問一遍。

     天花闆上出現一張巨大的臉,一張陌生、精緻而倦怠的臉。

    畫面開始分割,變成無數張更小的臉,流露出相似的神情。

    臉開始像萬花筒般,旋轉變化成不同的畫面,城市街道、狂歡舞會、戀人親密、動物追逐、曠野荒漠……看不出這些畫面之間明顯的聯系,隻是顔色都越變越深,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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