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聖人不出在聖明帝王的後代子孫之中而出在輔佐大臣之中,那麼天下人随從歸附他,就像恢複國家而振興它一樣了,天下也會安安穩穩地和過去沒有什麼不同;這是用堯一樣的聖王來繼承堯,那又會有什麼改變呢?隻有那改朝換代、變更制度才是困難的。
所以聖明的天子活着,那麼天下人就專一地尊崇他,極其順從而有秩序,評定德行來确定各自的等級位次;聖明的天子死了,那麼能夠擔負起治理天下重任的繼承人,一定會有的。
禮義的名分全部落實了,哪裡還用得着禅讓呢?
曰:“老衰而擅。
”是又不然。
血氣筋力則有衰,若夫智慮取舍則無衰。
曰:“老者不堪其勞而休也。
”是又畏事者之議也。
天子者埶至重而形至佚,心至愉而志無所诎,而形不為勞,尊無上矣。
衣被則服五采,雜間色,重文繡,加飾之以珠玉;食飲則重大牢而備珍怪,期臭味,曼而饋,伐臯而食,雍而徹乎五祀,執薦者百餘人,侍西房;居則設張容,負依而坐,諸侯趨走乎堂下;出戶而巫觋有事,出門而宗祝有事,乘大路趨越席以養安,側載睪芷以養鼻,前有錯衡以養目,和鸾之聲,步中武象,趨中韶護以養耳,三公奉軶、持納,諸侯持輪、挾輿、先馬,大侯編後,大夫次之,小侯元士次之,庶士介而夾道,庶人隐竄,莫敢視望。
居如大神,動如天帝。
持老養衰,猶有善于是者與?不老者、休也,休猶有安樂恬愉如是者乎?故曰:諸侯有老,天子無老。
有擅國,無擅天下,古今一也。
夫曰堯舜擅讓,是虛言也,是淺者之傳,陋者之說也,不知逆順之理,小大、至不至之變者也,未可與及天下之大理者也。
【譯文】
有人說:“是他們年老體衰才把王位禅讓給别人的。
”這又不對。
人的血脈氣色筋骨體力倒是有衰退的,至于那智慧、思考能力、判斷抉擇能力卻是不會衰退的。
有人說:“年老的人不能忍受那勞累才退下來休息的。
”這又是怕做事者的議論。
天子權勢極大而身體極安逸,心情極愉快而志向沒有不能實現的,所以身體不會因為當了天子而勞累,而他的尊貴則是至高無上的了。
穿着嘛,便是穿五色的上衣,再配上雜色的下衣,加上有花紋的刺繡,再用珠玉加以裝飾。
吃喝嘛,便是牛、羊、豬齊全的宴會一個連一個,珍貴奇異的佳肴樣樣具備,各種香氣美味應有盡有,在音樂聲中送上食物,在擊鼓聲中進餐,奏起《雍》曲而把宴席撤回到竈上祭祀竈神,端菜的人有上百個侍候在西廂房。
呆在天子的位置上聽政,就設置了帷帳和小屏風,背靠大屏風而坐,諸侯在堂下有禮貌地奔走前來朝見。
要出宮門,巫觋就有事情了,要出王城大門,大宗伯、大祝就有事情了;坐上寬闊的大車、踩着柔軟的蒲席來保持身體的安穩,旁邊放置湖岸上生長的香草來調養鼻子,車前有畫着交錯花紋的橫木來調養眼睛,車鈴的聲音在車子慢行時合乎《武》《象》的節奏、在車子奔馳時合乎《韶》《護》的節奏來調養耳朵,三公扶着車轭、握着缰繩,諸侯有的扶着車輪、有的護在車廂兩側、有的在馬前引路,大國諸侯排列在車後,大夫跟在他們的後面,小國諸侯與天子的高級文官再跟在大夫的後面,士兵們穿着铠甲而在道路兩旁警衛,百姓們隐藏躲避而沒有人敢觀望。
天子坐着像大神一樣尊嚴,行動像天帝一樣自如,扶持老年的生活、保養衰退的身體,還有比這更好的嗎?老年人要休息,那休息還有像這樣安定快樂甯靜愉悅的嗎?所以說:諸侯有告老退休的,天子沒有告老退休的;有諸侯傳讓國家的,沒有天子禅讓天下的。
這是古今都一樣的。
所謂“堯、舜把王位禅讓給别人”,這是不符合事實的假話,是知識膚淺者的傳聞,是孤陋寡聞者的胡說。
他們是一些不懂得是否違背世道人情的道理,不懂得國家與天下、至高無上與不至高無上之間的不同的人,是一些還不能和他們談論天下的大道理的人啊。
世俗之為說者曰:“堯舜不能教化。
”是何也?曰:“朱象不化。
”
是不然也:堯舜至天下之善教化者也。
南面而聽天下,生民之屬莫不振動從服以化順之。
然而朱象獨不化,是非堯舜之過,朱象之罪也。
堯舜者、天下之英也;朱象者、天下之嵬,一時之瑣也。
今世俗之為說者,不怪朱象,而非堯舜,豈不過甚矣哉!夫是之謂嵬說。
羿蜂門者、天下之善射者也,不能以撥弓曲矢中微;王梁造父者、天下之善馭者也,不能以辟馬毀輿緻遠。
堯舜者、天下之善教化者也,不能使嵬瑣化。
何世而無嵬?何時而無瑣?自太皞燧人莫不有也。
故作者不祥,學者受其殃,非者有慶。
詩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
噂沓背憎,職競由人。
”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