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們的禮貌重一些。
人人都認為我特别喜歡士人,所以士人都來了;士人來了,然後我才能看清事物;看清了事物,然後才能知道它們的是非在什麼地方。
要警戒啊!你如果憑借魯國高傲地對待人,就危險了!那些依賴俸祿生活的士人還可以高傲地對待,而端正身心的士人是不可以高傲地對待的。
那些端正身心的士人,舍棄高貴的地位而甘居卑賤,舍棄富足的待遇而甘願貧窮,舍棄安逸而幹勞苦的事,臉色黝黑也不喪失自己所選擇的立場,因此天下的治國綱領能流傳不息,古代的文獻典籍能經久不廢啊。
”
語曰:缯丘之封人,見楚相孫叔敖曰:“吾聞之也:處官久者士妒之,祿厚者民怨之,位尊者君恨之。
為相國有此三者,而不得罪于楚之士民何也?”孫叔敖曰:“吾三相楚而心愈卑,每益祿而施愈博,位滋尊而禮愈恭,是以不得罪于楚之士民也。
”
【譯文】
民間傳說雲:缯丘的封人拜見楚國的丞相孫叔敖說:“我聽說過這樣的話:‘做官長久的人,士人就會嫉妒他;俸祿豐厚的人,民衆就會怨恨他;地位尊貴的人,君主就會憎惡他。
’現在相國具備了這三種情況卻沒有得罪楚國的士人民衆,為什麼呢?”孫叔敖說:“我三次任楚國相國而心裡越來越謙卑,每次增加俸祿而施舍越來越廣泛,地位越尊貴而禮節越恭敬,因此沒有得罪楚國的士人民衆啊。
”
子貢問于孔子曰:“賜為人下而未知也。
”孔子曰:“為人下者乎?其猶土也。
深抇之而得甘泉焉,樹之而五谷蕃焉,草木殖焉,禽獸育焉;生則立焉,死則入焉;多其功,而不“息”德。
為人下者其猶土也。
”
【譯文】
子貢問孔子說:“我想對人謙虛卻還不知道怎樣做。
”孔子說:“對人謙虛麼?那就要像土地一樣啊。
深深地挖掘它就能得到甜美的泉水,在它上面種植而五谷就茂盛地生長;草木在它上面繁殖,禽獸在它上面生息;活着就站在它上面,死了就埋在它裡面;它的功勞很多卻不自以為有功德。
對人謙虛嘛,那就要像土地一樣啊。
”
昔虞不用宮之奇而晉幷之,萊不用子馬而齊幷之,纣刳王子比幹而武王得之。
不親賢用知,故身死國亡也。
【譯文】
從前虞國不用宮之奇而晉國吞并了它,萊國不用子馬而齊國吞并了它,商纣王将王子比幹剖腹挖心而周武王奪取了他的政權。
君主不親近賢能的人、任用明智的人,所以會身死國亡啊。
為說者曰:“孫卿不及孔子。
”是不然。
孫卿迫于亂世,遒于嚴刑,上無賢主,下遇暴秦,禮義不行,教化不成,仁者绌約,天下冥冥,行全刺之,諸侯大傾。
當是時也,知者不得慮,能者不得治,賢者不得使。
故君上蔽而無睹,賢人距而不受。
然則孫卿懷将聖之心,蒙佯狂之色,視天下以愚。
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此之謂也。
是其所以名聲不白,徒與不衆,光輝不博也。
今之學者,得孫卿之遺言餘教,足以為天下法式表儀。
所存者神,所過者化,觀其善行,孔子弗過。
世不詳察,雲非聖人,奈何!天下不治,孫卿不遇時也。
德若堯禹,世少知之;方術不用,為人所疑;其知至明,循道正行,足以為紀綱。
嗚呼!賢哉!宜為帝王。
天地不知,善桀纣,殺賢良,比幹剖心,孔子拘匡,接輿避世,箕子佯狂,田常為亂,阖闾擅強。
為惡得福,善者有殃。
今為說者,又不察其實,乃信其名。
時世不同,譽何由生?不得為政,功安能成?志修德厚,孰謂不賢乎!
【譯文】
那些立說的人說:“荀卿及不上孔子。
”這不對。
荀卿被迫處在亂世,身受嚴刑箝制;上沒有賢德君主,下碰上暴虐之秦;禮制道義不能推行,教育感化不能辦成;仁人遭到罷免束縛,天下黑暗昏昏沉沉;德行完美反受譏諷,諸侯大肆傾軋兼并。
在這個時代啊,有智慧的人不能謀劃政事,有能力的人不能參與治理,有德才的人不能得到任用。
所以君主受到蒙蔽而看不見什麼,賢能的人遭到拒絕而不被接納。
既然這樣,所以荀卿抱着偉大的聖人的志向,卻又給自己臉上加了一層裝瘋的神色,向天下人顯示自己的愚昧。
《詩》雲:“不但明智又聰慧,用來保全他自身。
”說的就是這種人啊。
這就是他名聲不顯赫、門徒不衆多、光輝照耀得不廣的原因。
現在的學者,隻要能得到荀卿遺留下來的言論與殘剩下來的教導,也完全可以用作為天下的法度準則。
他所在的地方就得到全面的治理,他經過的地方社會就發生了變化。
看看他那善良的行為,孔子也不能超過。
世人不加詳細考察,說他不是聖人,有什麼辦法呢?天下不能治理好,是因為荀卿沒有遇到時機啊。
他的德行像堯、禹一樣,世人卻很少知道這一點;他的治國方略不被采用,反被人們所懷疑。
他的智力極其聰明,他遵循正道、端正德行,足以成為人們的榜樣。
唉呀!賢能啊!他應該成為帝王。
天地不知,竟然善桀、纣,殺害賢良。
比幹被剖腹挖心,孔子被圍困在匡地,接輿逃避社會,箕子假裝發瘋,田常犯上作亂,阖闾放肆逞強。
作惡的得到幸福,行善的反遭禍殃。
現在那些立說的人又不考察實際情況,竟然相信那些虛名;時代不同,名譽從哪裡産生?不能執政,功業哪能建成?志向美好、德行敦厚,誰說荀卿沒有德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