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在學習設計女鞋。
我就像是愛爾·邦迪(一個可憐的女鞋推銷員),後背上總是挂着一個鞋拔——”
這時又有人插話進來:“話筒離你嘴巴太遠了,我們他媽的一句話都聽不到,把話筒往嘴邊移移。
”
史蒂夫移了移話筒。
“真是抱歉。
呃……正如我剛剛所講,我從記事起就從事鞋子這一行。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錫達哈斯特一家名為JildorShoes的小鞋店做店員,當時我在鞋店的貯藏室工作。
之後我成了一名推銷員。
呃……在此之前,呃,當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呃,我就深深地愛上了女鞋。
你知道,我可以負責任地說……”
他開始超詳細地講述起自十幾歲時他就真正地愛上了女鞋,在這期間——他也不确定是何時——他開始迷戀上女鞋無窮盡的設計可能性,比如不同風格的鞋跟、鞋帶、鞋面、鞋扣、鞋料、能夠粘到鞋上的小裝飾品。
接着他開始大講特講他多喜歡撫摸鞋子,體會讓指尖滑過鞋面時的感覺。
這時我向交易室中央掃了一眼。
部分Stratton員工臉上露出了非常困惑的表情。
即便是那些銷售助理們,按理她們應該保持點禮儀,此刻卻也不相信地歪着腦袋。
有些人眼珠子在打轉。
接着,他們突然發起攻擊:“真是變态!”
“這可真惡心!”
“真是個怪物!去死吧!”
緊接着,喝倒彩聲、口哨聲、噓聲越來越多,現在有人開始跺腳了,這發出了一個明确的信号:他們正在進入折磨期的第二階段。
丹尼搖着頭走了過來:“真是丢臉,我竟然會有這樣的好友!”
我點點頭,“至少他同意轉讓我們的股份。
不過遺憾的是今天我們沒法把合約簽下來,不過這也沒什麼。
他現在要麼打住這堆屁話,要麼就等着被生吞活剝吧。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幾分鐘前還和他聊了一下,他看似準備得不錯。
事實上他那公司不錯。
他隻需講講公司就行了。
這人真夠怪的!”
丹尼冷酷地說:“一直如此,還在上學時他就是這個樣子。
”
我聳聳肩,“管他呢。
我再給他一兩分鐘,不行我就上去。
”
這時史蒂夫朝我們這邊看過來,他已是大汗淋漓,胸前已經有了一個甘薯大小的黑色圓圈了。
我用手勢告訴他講快點,然後我用口型不出聲地告訴他,“講講你公司的發展計劃!”
他點點頭。
“好吧——現在,我想跟大家講講史蒂夫·馬登鞋業是如何創立的,接下來再講講我們公司未來的大好前景!”
最後這4個字又招來了一陣白眼、搖頭,但謝天謝地,交易室裡還算安靜。
史蒂夫接着說:“我以1000美元和一款鞋創立了公司。
那款鞋名叫‘瑪麗蓮’,”——我的天哪,又來了!——“它有點像西式木屐。
那是一款很棒的鞋,不過并不是我最好的一款,但仍稱得上是雙好鞋。
我可以賒購500雙,并開始開着車到處向鞋店推銷。
這款鞋怎麼向你們描述比較好呢?我想想……它有一個很厚實的鞋底,鞋尖大腳趾處是敞開的,鞋面的樣子是……哦,我覺得這并不重要。
我想說的重點是,這真的是一款很酷的鞋,這也是史蒂夫·馬登鞋業的标志,那就是——我們很酷。
”
“真正讓公司啟動的鞋子名叫‘瑪麗·路’,這款鞋……噢,這款鞋可真是太酷了!”噢,我的上帝!真他媽的神經病!“這絕對是時尚的先驅,絕對是!”他在空中揮着手,仿佛在說,“别在意。
”他繼續大講起來,“我來給你們描述一下這款鞋,因為這真的很重要。
它是傳統‘瑪麗·簡’的黑色皮革質翻版,腳踝處有一根極細的帶子。
但最關鍵的是它有一個很大的鞋頭。
在座的女孩子們肯定知道我在講什麼吧?我的意思是,這真的是款很時尚的鞋子!”他停頓了一下,明顯是在等待銷售助理們給他一點積極的反饋,但根本沒有——有的隻是更多的搖頭。
接着就陷入了一種很古怪、死一般的沉寂中,仿佛此刻你正身處堪薩斯州一個小鎮上,一場龍卷風即将來襲。
我用眼角的餘光掃去,看見一隻紙飛機沒有方向地在交易室中飛着。
謝天謝地他們沒有直接朝他扔過去!不過這也快了。
我對丹尼說:“夥計們開始不安分了。
我應該上去嗎?”
“如果你不上去,我就上去了。
這太惡心了!”
“好吧,我這就上去。
”我直奔史蒂夫而去。
我走到他跟前時他竟然還在講“瑪麗·路”那款鞋。
我抓過話筒時他正在講“她”如何成了一款完美的禮鞋,他如何進行合理定價,如何把“她”設計成了一款永恒時尚的美鞋。
我抓過話筒時他還毫不知情,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識到,他太過投入于自己設計鞋子的光榮曆史,此時已不再緊張地出汗了。
事實上他現在已經完全放松,根本不知道他快要被下面的人給私刑處死了。
他對我低聲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他們都愛我!你現在可以到後面去。
我自己搞得定!”
我眯着眼睛,“史蒂夫,快給我離開這兒!他們快要往你身上扔番茄了。
你眼瞎了嗎?他們根本不關心什麼狗屁‘瑪麗·路’!他們隻是想賣你的股票賺錢而已。
現在去丹尼那兒放松一下,再晚點兒他們可就會沖過來扯掉你的棒球帽,把你腦袋上僅剩的這幾縷頭發全部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