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四号打者揮出球棒,随即聽到好像東西破裂般的聲音,白球飛上天空。
白球比棒球大了一号,中外野手一路倒退追着球,但壘球從他伸出的手臂上方一公尺處飛過,掉落在球場上。
歡聲中,兩名跑者沖回本壘,擊出安打的選手跑上二壘。
“贊喔,這下子穩赢了啦。
”
西丸仙兵衛盤腿坐在一壘附近的長椅上,喝着昆布茶,看了計分闆一眼。
剛才的兩分讓西丸商店以八比三,領先對手松本商會整整五分。
“還不賴嘛,真希望能把這份氣勢用在做生意上。
”
仙兵衛點了點頭,笑開了懷,看了一眼對手隊的休息區。
由于在球場上連連失利,勝利無望,松本商會隊的士氣低迷。
“松本隊在比賽前誇下海口,現在他們終于見識到我們的厲害,以後就不敢再說大話了,富井,你說對不對?”
仙兵衛說道,坐在他旁邊的一個身穿西裝的小個子男人附和着:“可不是嘛!”
就在這時,對手隊的休息區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投手在幹嘛?振作一點嘛,不要害怕,往内角投。
那種彎着上身,翹着屁股的打者不可能打到球。
”
毫無疑問,這個震動耳膜的說話聲是女人的聲音。
照理說,休息區内應該都是男人,仙兵衛定睛細看,發現了最角落有一名選手站了起來。
“富井,你看,松本隊的休息區有一個女人。
搞不好他們覺得在場上赢不了我們,想靠美色來扳回一城。
”
“有道理,不過,”富井也看向對手球隊的休息區,“那個女人看起來好像和美色無緣。
”
“美色也有很多種啊。
”
仙兵衛拿起放在旁邊的望遠鏡,把焦點對準那個女人,發現她的圓臉上有一雙細長的眼睛,是一個美女。
“長得很漂亮嘛。
”
仙兵衛把望遠鏡緩緩向下移,從脖頸移到胸部,又仔細打量了她的腰。
“她不該穿什麼制服。
”
“啊?”富井問。
“這樣根本看不出身體的曲線嘛。
”
“喔……”
他又緩緩将望遠鏡向上移,發現那個女人也正看着他,似乎察覺有人正對她品頭論足。
仙兵衛嘿嘿一笑時,女人拿起旁邊的紙,用麥克筆寫了起來。
死老頭。
紙上寫了這三個字。
仙兵衛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就在這時,松本商會隊的總教練站了起來,提出要換選手。
沒想到走向投手丘的正是那名女選手。
“喔,要讓那個女人投球嗎?”
她一出場,剛才一片死氣沉沉的松本商會加油席上立刻傳來“終于等到了!”、“好好修理他們!”的吆喝聲。
仙兵衛驚訝地看向聲音的方向,當他發現那幾個吆喝的人看起來像是小學生或是中學生時,眼睛瞪得更大了。
“那幾個人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
”富井也轉頭看着,“好像和松本商會沒什麼關系。
”
“算了,别管他們,打女人的球也很有意思,叫她盡管放馬過來。
”
仙兵衛對自家球隊的選手叫嚷道。
站在投手丘的女投手用力轉動着右手臂。
“我第一球就會投快速球,你給我好好接住。
”
她對捕手說道。
雖然捕手舉起手套回應,但頻頻看向自家球隊的休息區,偏了偏頭,他似乎也是第一次和女投手搭檔。
球場上的騷動到此為止。
在她做完暖身運動,又練習投了兩、三個球後,兩隊都陷入了沉默。
她的手臂像風車般旋轉一圈後,手上的球以和剛才的投手無法相提并論的飛快速度,飛進了捕手的手套。
“好球,速度真快啊。
”
加油席上的小孩子又叫了起來,女投手對他們揮着手套。
“她到底是誰……?”
仙兵衛嘀咕道,富井打開了對手球隊的成員表,用手指按着一整排名字中最後面一個。
“找到了,好像是松本商會找來的救兵,名字叫竹内……竹内忍。
”
“竹内忍……”仙兵衛嘀咕道,“真是好名字。
”
幾分鐘後,女投手連續三振了兩名打者後,神氣地離開了投手丘,中途和仙兵衛視線交會。
她的手指按在右眼下方,對他扮了一個鬼臉。
2
阿忍把三碗泡面丢進購物籃,正準備轉身離開時,撞到了一個人。
她不假思索地說了聲:“對不起。
”但看到對方的臉,立刻感到後悔。
那個少年理着平頭,個子稍微長高了一點,額頭正中央竟然人小鬼大地長了兩顆青春痘。
他是阿忍以前教過的學生田中鐵平。
“整天吃泡面小心營養失調喔。
”
鐵平嘻皮笑臉,用變聲期特有的聲音說道。
阿忍急忙把購物籃藏在身後。
“這是宵夜,用功讀書的時候肚子容易餓。
”
阿忍說完,低頭看着鐵平的臉,“你這個中學生,為什麼會跑來這裡?”
“中學生也會來逛超市啊。
”
“特地搭電車來這裡的超市?我要告訴你爸媽。
”
“是我爸媽叫我來的,這是上次打壘球的謝禮。
”
鐵平遞上一個長方形的紙包,包裝紙上印着阿忍平時常去的蛋糕店名字。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啊喲,不必那麼客氣嘛。
”
阿忍眉開眼笑地接過紙包。
之前是鐵平拜托阿忍去當壘球隊的救兵,鐵平的父親在松本商會工作,無論如何都希望可以打赢西丸商店,所以,阿忍也為他們兩肋插刀。
阿忍的投球很出色,而且兩次上場打擊都擊出了跑回本壘都沒有被接殺的場内全壘打,隻可惜之前比數的落差實在太大了,所以最後還是輸了比賽。
“老師,如果一開始就讓你上場,就穩赢了,那個總教練是白癡。
”
“他可能看我是女人,所以覺得靠不住吧,這種事經常發生,也算是一種性别歧視。
”
他們在夕陽下走去車站。
阿忍的公寓就在往車站那條路上,這裡是密集的住宅區,有很多單行道。
“對了,中學的情況怎麼樣?功課是不是變難了?”
“還在慢慢适應。
”鐵平的聲音變得很小聲。
“這個回答真讓人不放心,英語怎麼樣?跟得上嗎?”
“現在還沒問題,吉斯依茲啊片,矮阿姆啊波伊。
”
“等一下。
”
當他們轉過最後一個街角,來到公寓前時,阿忍停下腳步。
她看到一個個子矮小、有點駝背,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在門口鬼鬼祟祟地張望。
“就是昨天那個男人。
”阿忍小聲嘟囔。
“你認識他嗎?”鐵平也竊聲問道。
“我從大學回家時,他跟在我後面,搞不好是變态。
”
“還真是不挑啊。
”
阿忍拍了一下鐵平的腦袋,說了聲:“好。
”用力吸了一口氣,把手上的東西交給鐵平,從超市的袋子裡拿出蘿葡,慢慢走了過去。
那個男人看着公寓的方向,對背後毫無防備,根本沒有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