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曰,欲锢其心,必厚賂之,收其左右忠愛,陰示以利,令之輕業,而蓄積空虛;
八曰,賂以重寶,因與之謀,謀而利之,利之必信,是謂重親,重親之積,必為我用,有國而外,其地大敗;九曰,尊之以名,無難其身,示以大勢,從之必信。
緻其大尊,先為之榮,微飾聖人,國乃大偷⑨;
十曰,下之必信,以得其情。
承意應事,如與同生。
既以得之,乃微收之。
時及将至,若天喪之;
十一曰,塞之以道,人臣無不重貴與富,惡死與咎⑩,陰示大尊,而微輸重寶,收其豪傑。
内積甚厚,而外為乏。
陰納智士,使圖其計。
納勇士,使高其氣。
富貴甚足,而常有繁滋,徒黨已具,是謂塞之。
有國而塞,安能有國?
十二曰,養其亂臣以迷之,進美女淫聲以惑之,遺良犬馬以勞之,時與大勢以誘之,上察而與天下圖之。
十二節備,乃成武事。
所謂上察天,下察地,征已見,乃伐之。
”
【注釋】
①文伐:指用非軍事手段打擊敵人。
②節:項。
③奸:底本作“好”,疑誤。
今據《武經七書彙解》校改。
④身内情外:身處此方面内已向着對方。
⑤順命而合:指順從敵人的心意。
⑥奸節乃定:指邪惡行為一定會發展下去。
⑦嚴:尊敬。
此處可理解為與他結好以從中行間的意思。
⑧相:輔助,幫助。
⑨國乃大偷:國事懈怠以緻廢弛。
偷,苟且自安。
⑩咎(jiù):災禍,禍患。
【例證】
“文伐”屬于政治、外交鬥争的範疇,它的目的在于分化、瓦解和削弱敵人,為最終用軍事手段消滅敵人創造條件,奠定基礎。
越國滅亡吳國,就是綜合運用“文伐”各種手段并最終消滅對手的最好例證。
春秋末期,位居長江下遊的兩個諸侯國吳和越之間為了争奪霸權,自公元前510年開始,雙方你來我往,展開了長期的拉鋸戰。
公元前494年,雙方在夫椒(今江蘇蘇州西南)展開激戰,越軍慘敗,隻剩下五千人退守會稽山。
吳軍乘勝追擊。
占領越都會稽,并進而包圍了會稽山。
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大夫範蠡提出屈膝求全的建議,主張用卑辭厚禮向吳求降,如若不允,則由越王勾踐親自去吳國作人質。
勾踐采納了這一計策,派文種去向吳王夫差求和,并用美女、财寶賄賂吳太宰伯,要他從中斡旋,勸說夫差允許越國作為吳的附屬國。
伍子胥看出了越國的計謀,堅決主張徹底滅越。
但夫差急于北上中原争奪霸權,認為越國既已投降,便名存實亡,不足為患,于是答應了越國的求和,率軍回國。
越經此一戰,元氣大傷。
為安撫民心,勾踐下诏罪己,并“葬死者,問傷者,養生者,吊有憂,賀有喜,送住者,迎來者,去民之所惡,補民之不足”。
然後,把國内事務分别撫付給諸大夫負責管理,便帶着範蠡等人去吳周給夫差當奴仆。
勾踐在吳國忍辱含诟,表現得十分恭順,終于騙取了夫差的信任,三年後被釋放回國。
勾踐回國後,決心複國滅吳。
他卧薪嘗膽,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在修明内政、整軍經武、發展生産、選賢任能的同時,在對外政策上,奉行“結齊、親楚、附晉、厚吳”的方針。
不斷給夫差送去優厚的禮物,表示忠心臣服,以消除他對越國的戒備;給夫差送去美女西施、鄭旦,使他沉溺女色,荒廢政事;賄賂吳臣,争取他們的同情和幫助;離間吳國内部,挑起其大臣不和;破壞吳國經濟,用高價收買吳國糧食,使其内部糧價高漲,造成供應困難;采集良材,選派巧匠送給夫差,促使其大興土木,消耗人力、物力。
上述措施,收效顯著,壯大了自己。
削弱了敵人,争取了與國。
越力量大為增強,發兵伐吳缺乏的隻是時機了。
在越上下一心,勵精圖治,為複仇雪恥而磨刀霍霍時,吳國卻日趨腐敗。
夫差因勝而驕,奢侈淫樂,窮兵黩武。
公元前484年,夫差隻留下老弱病殘一萬人留守都城姑蘇,自率精兵三萬北上黃池(今河南封丘西南),與諸侯會盟。
正當夫差在北方争奪盟主之位時,後院起火,勾踐率兵乘虛直取姑蘇。
夫差聽說消息,奉軍回救,但軍心動搖,無力取勝,派人向越求和,勾踐也因吳軍主力仍在,允許和議,撤兵回國。
公元前478年,吳國發生空前的饑荒,勾踐認為滅吳的時機已經成熟,便率軍出征,在笨澤擊敗吳軍。
吳軍慘敗,退守姑蘇。
越軍将吳軍包圍在姑蘇達三年之久,吳軍勢窮力竭,突圍至姑蘇台,旋即又被包圍。
夫差絕望自殺,吳國滅亡。
越挾滅吳的餘威波淮北上,與諸侯會盟,終于當上了春秋時期最後的一個霸主。